“我真的只是拿钱办事！和眼狼那个畜生真没其他关系！”
“大爷，饶了我吧！”
钱虚契压低了声音哀求道。
因为手臂上施加的痛苦，他的声音已经变得衰弱。
如果不是因为手臂被对方踩住，现在钱虚契已经下跪磕头了。
他已经在外城区这如同臭水烂坑徘徊多年，下跪讨饶心里没有丝毫芥蒂。
只要能活下来。
从刚才的问题来看，对方似乎的确是为了他杀死的那个账房来的。
早知道就不接这单生意了。
钱虚契心中抱怨，但也无可奈何。
赢家说话，外城区就是这样的地方。
眼狼可以找人把贾四的脑子崩开花，这两个恶鬼也能直接闯进眼狼的酒楼，将一切付之一炬。
钱虚契虽然对下跪求饶一事并不抵触，不过并不代表他经常下跪求饶。
尽管钱虚契并不以外城区中混出的这点声名自矜，但是那也是实打实地挣出来的凶名。
放眼帮派成员和通缉人员的名单，钱虚契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能排进第一梯队吧？
还有眼狼，他创建的帮派虽然是在近些年间才崛起的帮派，但是实力和势力范围已经完全不亚于一些老牌帮派了。
甚至眼狼在的帮派被认为是四十二号街最有力的争夺者。
在执掌那条街及其附属街区之后，眼狼完全可能坐上能够制定外城区秩序的那张桌子。
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
这位黑色地带的新贵，就像是一个喽啰一样，在一次像是聚众斗殴的事件里，被人随便地开了瓢！
这二位到底是什么人？！
钱虚契只感觉大脑一片浆糊，只是根据惯性混乱地思考着，以及回答那两位的问题。
他的眼睛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在与强敌作战的时候，眼力激发过度了。
只是这一次的结果和以前那几次截然不同，寂静的青光笼罩的世界里，钱虚契的败北被无可阻挡地写成了事实。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钱虚契麻木地如实回答着对方提出的一切问题。
撒谎和隐瞒都没有意义，对方似乎是有某种能够验证他话语真实性的方法。
每当钱虚契话语中有所隐瞒，或是有任何的虚假之处，他重要手臂上的重压就会增加。
他并不怀疑对方会把他的手臂碾成骨屑和血肉混杂的烂泥。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强大？
贾四就算是意味着四个大型帮派的资金去向，和眼狼争夺这笔钱的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怪物啊。
这真的是武者能够达到的程度吗？
正面突破火铳的步伐，在近乎时缓的动态视力下也无比迅猛的移速，一击就将钱虚契近距离下的所有反抗动作中断。
这种骇人听闻的强度，恐怕只有在钱虚契还在军队的时候听闻的传言中可以寻到。
那些蒸汽装甲之中的怪物……
传闻中，只有绝顶的武艺才可以驾驭那些性能凶暴的最新型的蒸汽装甲试验机。
难道……
沐九歌看着眼前双目暗淡，表情逐渐麻木的杀手，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经过来翻来覆去的问话，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杀手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人所做的也只是外城区里平平无奇的人命的勾当。
沐九歌拿起那封信函扇了扇钱虚契的脸。
钱虚契感觉到一阵微风扇到了自己脸上，那触感像是两三张层叠的纸张。
尽管钱虚契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对方手里的是什么。
“看来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是什么了。”
“说说吧。”
沐九歌一边说着，踩住钱虚契手臂的左脚再度开始慢慢施力。
已经充分理解了问答规则的钱虚契立刻应声答道：“是大觋的来信！”
“是大觋给眼狼的信！眼狼给我看过！但是我不知道内容！”
钱虚契虽然答得飞快，不过沐九歌还是捕捉到了他话语中因犹疑而导致的停顿。
十分微小的停顿，不过在受刑讯者已经变得麻木而脆弱的此时，故而也十分的明显。
沐九歌加大了力度。
“眼狼试图招募我为他效力！他暗示我这也是为大觋效力！”汗珠自钱虚契额头上滚滚落下，他强忍痛意继续回答。
“我没同意！我没有答应他！”
钱虚契已经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冲着一个区区的眼狼来的，而是冲着大觋来的！
狩猎传令的白色恶鬼！那是真的！
巨大的痛苦盘桓在他的脑海中，将本就支离破碎的思绪进一步地搅乱了。
眼前之人自然并非真的是什么恶鬼，这样恐怖的实力，和军中的传闻相符，那么这两位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龙血家族的派遣。
钱虚契止住了往下想的想法，他可能真的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动这个漩涡的庞然大物们，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这种情况知道得越少越好。
“大觋？”眼前的白色恶鬼语气古怪。“你说大觋？”
“是是是。”钱虚契忙不迭地点头。
在最后的询问里，沐九歌确定钱虚契的确是一无所知，仅是因为钱和帮派事务这样的理由在扣动扳机。
或许，还有主观上的恶意。
沐九歌看得出来，这个人以杀人为乐，以瞄准镜里血花盛放为精神食粮。
能问出来的信息都问出来了。
沐九歌的手自然地搭在钱虚契的脖颈上。
他能够感受到钱虚契浑身上下猛然绷紧了，但是这没有意义。
不过是个活着只以散布凶杀和灾祸为乐的人渣，居然也会感到害怕。
三根手指，沐九歌只需要三根手指就可以折断他的脖子。
这件事，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指节开始用力，沐九歌才猛然惊醒，他连忙停止了继续残酷地呼吸，改变了施力手法。
在将钱虚契一把按晕后，沐九歌打断了他的手臂，将之绑在了铁丝网上。
外城区的杀手，随便杀了也不会怎么样，问题是他之前已经决定了不在袁锦面前随便杀人。
但是就在刚才，杀意支配行动，就像是潜意识控制呼吸一般。
沐九歌差一点就把钱虚契直接杀死了。
状况有些不对。
走在已经为暮色所笼罩的街道上，沐九歌感觉有些烦躁，杀意不知何时已经在他心中横冲直撞多时。
敏锐的感官所能捕捉到的叫嚷声、马蹄声、砍杀声……越发得令他不快。
四周建筑的形状和路灯照耀下的阴影是如此的令人可憎，世间的一切都在制造毫无意义的喧嚣。
渴求寂静。
沐九歌闭上眼睛，以手扶额，揉起了太阳穴。
虽然一时不察，但是现在静下心来，完全可以意识那并非来自自己的影响，那种无比强烈，无比清晰的杀意，甚至都不会有任何错判的余地。
毫无疑问的，这是武神透过封印所施加的影响。
原本亦步亦趋跟在沐九歌身后的袁锦，见他停下脚步，便走上前来。
“你看上去状态有些不好。”她有些关怀地问道。
就在刚刚，沐九歌把手搭在钱虚契脖颈上的时候，他举止中投射的那个自我的轮廓忽然变得混乱而狰狞，只有很小的一个瞬间，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轮廓。
“有点被四周的动静吵烦了。”沐九歌四处张望了一下。
其他街道上能够听见震天的喊杀声和爆炸的声音，并且是在与他们大闹的酒楼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完全可以杀了他。”袁锦不解。
“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沐九歌故作讶异，然后伸手去摸袁锦的头。
“不要把我当小孩。”少女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贯冷淡的语调里有了几分怒意。
她抬起手，抵在了沐九歌即将落下的手腕上，将之截在了半空中。
这一招已经是用上了真武四剑的奥义——追形截脉。
这也是沐九歌曾经教授袁锦的剑术。
“好吧好吧。”沐九歌叹了口气，“是我不想杀他。“
“我不想杀他所以没有东西可以让我杀他，我想杀他也不应该有任何东西阻拦我。”
“？”袁锦困惑，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说杀他的想法不是来自……”
沐九歌趁着袁锦说话的功夫，化去了少女手腕上的阻力，硬扣在了那头浅得发白，好似锦缎一般的长发上。
此乃真武四剑中的至高奥义——【太极】。
“不要胡思乱想，很危险。”沐九歌语重心长地告诫。
“我不想杀他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只是个凡人，就算是罪大恶极不应该由我直接处置。”
“把他捆在那里，通知捕役的话，算是给我的盟友一点尊重。”
袁锦顺从地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沐九歌都说危险的话，还是不宜细想。
“那，现在报警吗？”
“可以晚点，现在的话，老段很快就会把旁边的酒楼大火联系到我身上了，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
“话说回来，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热闹？”沐九歌听着四周的动静，旁边街道上的斗争明显越发的火热了。
“那是因为，那个日子近了啊。”袁锦叹着气，好不容易撇下了沐九歌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