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讲讲？”
“老头们认为那些族人挪用了款项，不仅采购了数量超过名单的名剑，还准备兜售黑市，两头吃，很是生气。”
“黑市里的那些名剑呢？”
“只是一直有传闻有卖家准备售出，但是家族派出的人一直没有接触到卖家。”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实物流出？”
“嗯。”
“那些负责采购的族人是什么时候死掉的？”
“是家族不断派人假扮感兴趣的买家尝试接触的时候，家族中普遍认为是那些族人畏罪自杀了。”
“你见过那些人吗？”
“见过。”
“你怎么看？”沐九歌看了看身侧的白裙少女，她那瑰丽如白雪冰海的眼眸在暗处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他们没有撒谎。”袁锦语气惋惜。
沐九歌知晓苍眼的能力，但是云之国人，不见得会认可这眼睛的魔力。
二人飞快地问答，这也是沐九歌曾经会错认袁锦是他的亲族的原因之一，那双眼睛的能力太过异质了，对事物之间的联系的洞察甚至还在猎妖教团制作完成的战争兵器之上。
沐九歌在不能使用秘火的旅途上，也不免要靠袁锦的洞察力在趋吉避凶。
“这样啊。”沐九歌又插起盘中的一大串肉塞进嘴里。
前猎妖教团的精英飞快地在脑中分析了一下事件。
袁家收集的名剑或许从来没有丢失，但是有人希望黑市中涌现的那些剑像是袁家丢失的那些剑一样，在负责采购的人畏罪自杀之后，会越来越像，直至黑市上的剑就是从袁家流出的名剑。
这并非是黑市商贩用来抬高手中赝品价格的商业伎俩，这是一个陈述句。
那些剑会在人们的交口相传中，融入历史，混进购买的名单之中，会在过去的现世里真实不虚地流转。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开始显现出实体吗？
“你看过那些人的死亡现场吗？”沐九歌一边大口嚼着满嘴的肉，一边问道。
“我是未来的袁公，但目前也还只是没有成年的少女哦。”袁锦提醒道。
“唉，也是。”沐九歌叹气。
“不过我看了。”袁锦盯着沐九歌脸上的变化，露出了捉弄成功的表情。
“你这小孩！”沐九歌恼道，“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还有一个月呢。”袁锦重复了一遍。
“继续讲讲那些死者，你看的情况是？”
“他杀。是武技非常好的人做的，可以做到很多在寻常人眼中匪夷所思的事情。”袁锦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一天，袁锦看到了来袁家调查的人，尽管穿着大理寺的官服，不过那之中很多人都应该不是大理寺编制内的成员。
袁锦非是见过大理寺中的所有人，只是从那些人举手投足间看出了端倪，比起大理寺的执法官，那些人其实更像是军方的人，甚至隐隐和沐九歌的举止有些相似，只是有些许。
她原意是帮那些族人洗脱冤屈，但族中的那些老头子们只是认为这是她不予追究的仁善之处，于是他们更加的愤怒了，私底下依旧继续在查这件事。
袁锦见沐九歌陷入了沉思，也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并且趁沐九歌走神，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全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沐九歌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继续思忖着天剑的传说正在显现的事。
袁家负责采购名剑的人被伪造成了自杀，这并不是传说显现改变现实历史的情况，而是人为的仪式行为，有人在刻意推动和加速天剑的显现。
伪物猎妖师、妖剑狩、袁家的名剑目录……
首先是伪物猎妖师，他毋庸置疑的是一个猎妖师的仿造品，从那个地下道观的结构来看，新猎妖教团似乎是在利用那个魔道集团摸索猎妖师的制作方式。
那么那个冒牌货手中的剑是由这两方中的哪一方提供的？
黄天道的人还是新猎妖教团？
沐九歌麻木地嚼碎了嘴里的芹菜和苦瓜。
那些黄天道的道士的道术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那样的水平根本不可能主导传说侵蚀现世的仪式，只可能是被传说控制来进行仪式的。
如果是黄天道的术士提供的天上传的锻剑术作成的武器，那么意味着站在它们背后的一定是已经被传说控制了的高层，或者说已经可以称呼那东西是天剑使了。
如果是猎妖师的话……
沐九歌再一次闭上了双眼，龙女先前的警告还萦绕在他的耳边，这一次的事态和之前大不相同。
如果是猎妖师的话，此时天剑传说的显现毫无疑问就是渊白花失败后的第二波攻击兼试探。
猎妖师驱策传说侵蚀来攻击永昼城，和武神祠合作，甚至是和仙人合作……
巨大的厌恶盘桓在沐九歌的心中，持有神名者竟然做出这种如同割让现世领土之行！
他麻木地咀嚼，将口中的排骨连肉带骨一齐化作齑粉。
唉，气都气饱了。
“吃饱了，回了。”沐九歌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餐盘。
“我和你一起去。”袁锦抓住沐九歌的衣角。
“袁公，我只是回去睡大觉，你也要一起来？”
沐九歌看了看抓住自己衣袍的白玉般的小手，无奈地叹气。
袁锦一言不发地看着沐九歌，变幻不定的雪屑在少女湛蓝色的眼眸中流转不定。
那是被苍天赐福的眼睛，能够看到极微之中人心深处的眼睛。
沐九歌曾经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孩子清澈的眼神，编纂了大量的谎言隔开他们彼此，而如今袁锦的目光已经变得更加地具有法力，更加地接近法眼的境界。
“我可以帮你，和以前一样。”她有些执拗地说道，“比以前帮到你更多。”
“我真的只是……”回去睡觉。
沐九歌无奈地咽回了剩下半句起不了作用的谎言。
他并不想当年救下的孩子再次卷入妖魔相关的龌龊事件之中，不过……
无论是推测中武神祠控制的黄天道，还是发动了第二波攻势的新猎妖教团，都是有能力操纵传说显现仪式的魔道术士集团。
现在没有天师教和猎妖教团作为后盾，仅靠他一个人，是难以对抗一个有能力操纵传说显现仪式的组织的，起码只靠他一个人很难杀光。
“好吧好吧，不过我们分开来行动。”沐九歌答应了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铃铛，塞了袁锦手中。
袁锦有些好奇地看着手中的小巧铃铛，奇异的是，这个铃铛没有铛锤，根本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你去点数展览中的名剑数目，和名单做对照，在那些剑摆放的现场轻轻摇晃一下这个铃铛就可以了。”沐九歌解释着铃铛的用法。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他看着袁锦的眼睛说了一遍，让她知晓这并非是谎言。
“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或者觉得遇到了危险，你就使劲摇摇这个铃铛就可以了。”
“然后你就会来救我？”她颇为惊奇地问道。
“不要乱摇。”沐九歌板着脸说道。
袁锦看了看沐九歌，又看了看手里的铃铛，眼中光彩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