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我看我们女儿挺喜欢这位小医生的,从这位医生出现,女儿就没有像刚才那样浑身发抖了,要不让他试试,耳鼻喉科的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李西北还想再说些什么,男人身后娇小的女子突然说话,声音有些羸弱但很有穿透力。
女儿是这位名叫大汉的花臂男最大的软肋。
他转身看看自己的小女儿,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温柔。
是啊,自己是带女儿来看病的!
一直这样吵吵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就让你试试,孩子出事要你命。”虽然花臂男子凌厉的眼神较之前已经收敛很多,但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一分收敛的意思。
李西北见状,也不与他多说。
他径直走向男子身后的小女孩说道:“小朋友,你喜不喜欢唱歌。”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医生,小女孩的眼睛里闪烁出光芒,然后点了点头。
“待会哥哥帮你看看嗓子,然后给你的嗓子放一个东西,让你长大以后唱歌更好听好不好。”李西北的声音好像有魔力,引得小女孩频频点头。
“那一会可能会有痒痒的感觉,不会痛,你要忍一下,你最乖了。”
李西北继续哄着小女孩,并不着急开始自己的操作。
对于小孩子,在检查前的安抚,会很大程度影响检查能是否顺利完成。
李西北知道这一点,虽然表现的不是自然,但还是耐心的做着安抚工作。
由于之前对小女孩及家属的沟通,家属很配合的将小女孩放在床上。
“哥哥要开灯,等会可能会有些刺眼,你要是觉得刺眼可以把眼睛闭上,不过你可以想想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故事,等故事想完,你就会好起来啦。”
李西北做了操作前最后的安抚,然后准备进行操作。
小女孩突然变得像芭比娃娃一样乖巧,不吵不闹也不乱动。
旁边的急诊科女医生看着李西北的操作,一直很疑惑。
自己来急诊科五六年了,从来没有看过哪个人用长镊子和喉镜直接去取卡在喉咙里的鱼刺的。
她此刻精神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西北的操作。
生怕对方做出什么离谱的操作,从而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李西北先是让小女孩平躺,然后使小女孩的额头尽量后仰,下颌尽量往上抬,摆出经典的仰头抬颏位。
这下使得除他外在场的两个医生女医生和张志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是搁在平时,一位医生给病人摆仰头抬颏的体位,手拿可视喉镜,那毫无疑问这个医生肯定要给病人气管插管。
但是放到现在,这一列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眼前的病人生命体征良好,呼吸规律,意识清楚,根本没有气管插管的适应症!
张志在一旁好几次都想叫住李西北,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操作过于离谱。
但是又碍于患者家属就在旁边,所以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再看李西北的操作,已经打开电子喉镜,慢慢将喉镜片送入小女孩的小口之中。
虽然已经是最小号的喉镜,但喉镜片放进在小女孩的嘴里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李西北耐心微调镜柄的位置,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可视喉镜巴掌大的屏幕。
花臂男子、女医生和张志都比较关心操作的过程,不约而同的朝李西北的位置挪了挪,争先看着巴掌大的屏幕。
而小女孩的母亲虽然关心,但还在帮李西北固定小女孩的头部,一时无法抽身,只得着急的四处张望,时不时踮起脚尖,试图看清李西北的操作。
不出2分钟,李西北就将视野锁定在咽喉部,舌根和会厌交汇的部位。
在这里,一根透明的长条状物体正躺在那里,混杂着少许唾液。
此时女医生的脸上闪露出一丝惊喜,她很清楚这个画面意味着什么:卡喉的鱼刺找到了,竟是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怪不得自己检查了那么多次还是白忙活一场,还引起患者家属的不满。
但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怎么把鱼刺取出来呢?
要知道可视喉镜下的操作,是要比直视下操作要难很多的,就好比外科手术里面一个用开腹做手术,一个用腹腔镜做手术。
一个简单的阑尾切除术,开腹只是级别最低的一级手术,转变为腹腔镜下的阑尾切除术手术难度就升级为仅次于四级的三级手术。
可视喉镜下的操作也可以和腹腔镜类比,只是操作的部位改变。
操作所需的流程也减少了。
然而下一刻,女医生就发现自己的担忧是何其杞人忧天。
不到1分钟李西北就把那根隐蔽的鱼刺用长镊子夹了出来。
在狭小的空间里,操作流畅,且一次成功。
“鱼刺取出来了,我也已经探查过咽喉部的其他位置,并没有残留的异物。”李西北说着撤出喉镜,把镊子夹出的鱼刺给家属看,随后又把鱼刺放入弯盘中。
“谢谢医生。”
娇小的妇人长舒一口气,真诚的向李西北道谢。
“应该的。”李西北微微点头,报以微笑,似乎并不在乎花臂男子此前的威胁。
“小朋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是不是舒服多了?”李西北将小女孩从检查床上扶起,对小女孩说道。
“我叫小月。哥哥,你骗人,我的故事都没想完,哥哥就结束了。”
取出鱼刺后,小女孩许是觉得舒服了很多,一下子就要将之前不能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李西北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竖起大拇指说道:“小月真的很厉害,很勇敢。”
“哥哥也很厉害。”
小女孩听到李西北的称赞,开心地笑了起来,配上她粉色的衣服像极了春天里盛开的一朵纯洁小红花。
“谢谢你。刚才是我不对。看到小孩子那么难受,我也是一时被冲昏了头。你是一个好医生。”
看到自己的女儿恢复活泼可爱的样子,花臂男子好像变了个人,不停向李西北诚挚道谢,脸上凌厉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这样可爱的女儿,谁能不爱?
即使是抠脚大汉的心也能被这天真无邪的笑容融化吧。
“谢谢,应该的。”李西北依旧礼貌回应。
“走吧,医生哥哥还有病人要处理,爸爸带你去买棉花糖。”
花臂男子从检查床上抱起小女孩并把她扛在脖子上。
哥哥?
李西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自己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论辈分都能当人家叔,这货还好意思自称哥哥。
操作做得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张志见李西北几分钟就将卡住的鱼刺搞定,小女孩还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心中不免有些嫉妒。
自己怎么没这待遇?
娇小的妇人此时还不忘叫小女孩道别:“跟医生们说再见。”
小女孩转过头对李西北说道:“医生大哥哥的脸真好看。”
“叔叔再见,阿姨再见!”小女孩又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才离去,眼神里有几分不舍。
叔叔很明显是对张志说的。
哥哥不叫便罢,你还管我叫叔叔。
“咳咳...”
都说童言无忌,张志的内心受到一百万的暴击,伤害爆表,超级加倍!
“这就是躺枪么。”
他一脸懵逼、两脸懵逼、三脸懵逼......
张志的反应引得旁边的女医生老师捂嘴偷笑起来:“咯咯咯...”
“老师,这个取出来的鱼刺怎么处理。”
李西北发话,打破尴尬的场面。
“把它丢到黄色垃圾桶就行,你们处理一下,我先回去了,我还要接诊其他病人呢。”
“好的,李医生。”
张志,刚才正对偷笑的女医生侧目而视,见女医生的目光往这边扫过,赶紧收回目光回答道。
凭什么叫你大哥哥,叫我叔叔。
我俩可没差几岁。
张志见女医生走回诊室,就开始对李西北发起牢骚。
可能也就比你高点比你帅点比你瘦点吧。
李西北一套素质三连,企图对张志的心灵再次暴击。
嗐,帅能当饭吃么?长得帅惹人爱,但是长得丑活得久!张志安慰自己道。
李西北回答道:“那是,不过不得不说,西北哥你是真有一手啊!居然想得到用喉镜取鱼刺,还好你成功了,不然我生怕患者家属把你抓起来胖揍一顿。”
张志又开启贤者模式,一说一大堆。
“我之前在耳鼻喉科做过电子喉镜,突然就想到用可视喉镜作为简单的喉镜代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视喉镜还是有点太大,不然还可以再快一点。”
李西北一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道。
......
“救命啊,医生。我的头上流了好多血!”
李西北正在思考间,一个用白色衣服捂着头皮的青年男子冲进急诊清创室。
男子的白衣已经被头上的鲜血染红大半......
张志瞥了一眼青年男子,虽然头上的伤口还在继续渗血,手臂上也淤青,脸上也分布着不均匀的划痕,但是张志知道他伤得并不重。
在急诊科的病人里,受了伤非常能叫唤的病人,基本上是轻伤不致命。
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那些身上没有伤口,脸色惨白,一句话不说的病人。
因为说不定这些病人已经进展到休克早期,不立即处理就会有生命危险。
张志以为这些话只是医生茶余饭后开玩笑说的,但经过一周的急诊轮转下来发现这话是有些道理。
张志浑身上下打量一番这个男子然后问道:“你是怎么伤到的?”
“我...我是骑摩托车不...不...小心摔的。”
看着这个人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张志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他也并不想了解事情的原委,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的任务就是给患者清创缝合好伤口,重复这样的程序,而今天缝合的活已经干了很多,手上的熟练程度还是相当高的。
此时急诊清创室也没有其他病人,李西北已经熟练的准备好缝合所需要的物品,也来到张志旁边,观看张志的清创操作。
张志将患者安顿在检查床上,然后把患者的压在头上的衣服拿开。
此时头上的血管还有沮沮的血流往外渗出。
这年轻男子伤的正是顶枕部,通俗的说就是后脑勺略微往上的部位。
“医生,你要干什么?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像古代要被砍头的样子。”年轻人害怕了,全身的肌肉均匀地颤抖着。
张志随口道:“帮你用盐水洗洗头,然后剪剪头发,清理伤口。不用紧张!”
“哦...医院还有这项服务吗?那我可不可以申请热水洗头,剪个好看点的发型?我还指着这头发讨媳妇呢!”
青年男子看着轻松了许多,开始提起要求来。
这话把后面的李西北都给逗乐了。
张志见这位人给点水就开始泛滥,便不再开玩笑。
“你在想什么。盐水冲洗是帮你清创,头发要剪也得剪得很短。一切都是为了缝合你头皮的伤口服务。给你来个洗剪吹一条龙,黄花菜都凉了。”
说完话,一把消毒过的剪刀出现在他手里,
“先说好我只管剪得干净,要美观的头上伤口长好自己去理发店修去。”张志给男子打了个预防针才是开始下剪,动作及其熟练。
擦擦擦...
不出几分钟张志就将需要缝合部位的头发剪个精光。
生理盐水再次冲洗过后,双氧水一倒,男子“嗷...”的一声开始嚎叫起来。
青年男子身子颤抖地越发厉害,就连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医生啊,可不可以给我打点麻醉。”
“先消毒再打麻醉,如果现在打麻醉,细菌会深入你的伤口,到时候就不是缝合能解决的问题了。”
李西北在一旁回答道。
论麻醉,至少在局部浸润麻醉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青年男子的反应让他想起之前的那位硬汉,那才是真男人。
“好吧...嗷...嗷....轻点,轻点...”清创室传出男子的阵阵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事情。
清创完毕后张志的工作基本宣告完成。
年轻男子趴在检查床上,命都没了半条。
“你可以把头缩回来了。”李西北递了个枕头,示意患者可以把枕头垫在头面部,以减轻不适。
接下来的操作由李西北接手,边戴手套边对患者说道:“最后再用碘伏消一次毒就可以打麻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