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战……”台阶上的老天师睁开醉眼，看了一眼白无夜，“是的，内战。”
“你们多少也有些猜测了吧？”
“怎会如此！”白无夜半是震惊，半是恍惚。
从天师口中得知天师教内战的消息过于冲击，以至于白无夜当即就问出了口。
不过他马上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
“不，不，当务之急是保护您的安全！”
“这之中一定还有什么斡旋的余地？作为多年交好的友邦，我朝必会为教国的朋友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
白无夜恢复了以往彬彬有礼的微笑模样，那笑容上还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了一丝沉痛和震惊。
他只希望刚才那一瞬间，他没有表现得太失礼。
老天师倒是不以为意。
“多谢你这么关心我这把老骨头的安危了，云之国的煌骑小友。”
“不过放心吧，这个地方就已经足够安全。”
“喝酒闲聊绰绰有余了。”
老天师侧倾酒坛，清澈的酒液再度盛满了酒盏。
“您说足够安全……”白无夜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周堆砌的橡木桶。
“可我根本看不到任何防护，这样能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吗？”
一个地下的酒窖，看不到任何驻守的术士，也看不到任何道术的灵光。
这也是此地一直没被静默机关的侦查部队注意的原因。
“新衍法中的隐匿规范的半启动仪式。”
老天师口中报出了一个冗长的道术名词。
“简单来说，就是将道术科仪进行到即将完成的最后一步了待机，在必要的时候再使用。”
“在仪式最后一步完成之前，整个道术都不会有任何神异，也不会有任何的灵光。”
“而一旦启动，所有的道术仪式就会在瞬间完成，众多的道术加护会将此地化为要塞。”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这个酒厂方圆五公里都布置了这些仪式，那个小小的开关就在这里，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启动。”
“即使是复数显神成就的术士强攻，都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
“那还真……可靠。”白无夜有些吃惊。
新衍法，这是静默机关从沐九歌处听说过的技术，是曾经天师教对众多古老道术进行规范和革新的道术体系。
根据沐九歌的描述，那种规范化的道术很有可能实现在机械部队的列装，通过机械来准确无误地使用道术。
可惜的是，那位猎妖师并不擅长此道。
在静默机关遍布全城的魔染指示器的监视下，悄无声息地建起这样一座要塞。
巨型仪式工程……
这正是静默机关所需要的技术。
想到这里，白无夜心里变得更加热切了起来。
即使知道这是对方放出的饵食，大云和静默机关也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就在白无夜不动声色地想要和老天师谈论一下技术细节的时候，那老头直接就从脏污的青黑色长袖中取出了一卷设计图纸。
白无夜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
盘坐在巨型储酒罐上的叁柒肆不屑地撇了撇嘴。
所谓的隐匿性，不过是因为道术没有发动，故而完全无法看见任何的迹象。
也正是因为道术没有发动，实际上，此时根本不会没有任何的防护。
当然了，说是完全不设防也不对。
在酒厂中布置的仪式要塞上，有着数十个侦查节点和众多的护教剑士，侦查节点灵敏无比，剑士们久经战阵
但凡有一环注意到袭击的出现，要塞就会马上启动。
不过呢，要是敌人的攻势能在一瞬间内覆盖所有的节点和剑士，在仪式启动之前，就遮断所有的路径。
比如说，叁柒肆瞬间展开的巨大梦境。
那这个仪式工程的设计上的致命缺陷依旧会暴露出来。
应该说，新衍法的术式并非是不厉害，仪式要塞也能算是新衍法的顶尖创造了。
只是曾经作为【洛基】的候补的叁柒肆，更为强大罢了。
那个静默机关的武官会旁敲侧击仪式工程的技术的价码，叁柒肆只想跳过这些互相试探的繁文缛节。
那位白发的青年飞快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那卷仪式要塞的设计图。
“您说的内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天师看了看手中的酒盏。
酒液清澈见底，看不到丝毫的杂质，入口烈而醇厚，回味中又带有一丝清淡的果香。
如今随着蒸汽机技术的进步，蒸馏酒的技术也随之迈入了新的台阶。
这在过去的许多年里都是不曾出现的仙品，如今成箱成桶的放置在这个寻常的酒厂之中。
老人朝白无夜举起了酒盏，白无夜连忙在自己空掉的酒盏中续上了酒，随后举起。
酒盏空中相碰。
老人一饮而尽。
他用青黑色的大袖随意擦了擦胡子上落下的酒液，用着一种很随意的语气道出了缘由。
“说来也很简单，是因为你们云之国。”
“这……从何说起？”即使像火球一样滚下了腹的烈酒，也无法去除白无夜此时心中升起的凉意。
“在不久之前，哦，或许对你们来说有些时日了，总之是在五年以前。”
老人脸上浮现了追忆的神色，那是一种难以作假的深刻怀念。
“我们完成了一项历代天枢院都渴望完成的伟业，收回东方的故土。”
苍天教国的东方故土？
白无夜心中升起疑惑。
在教国的东方不是只有无尽的海域吗？
那片海域甚至也在天师教的封锁之下难以行船，云之国只能在遥远的海面上地设置海上观察站。
“你可以将那视为耗费巨大的总体战，即使最后是我们取得了胜利，国内和教中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而就在此时，天枢院注意到了你们的崛起。”
“在过去的十数年间接连爆发的工业革命为你们带来了新的力量和影响，而这也动摇了一直以来教国用信仰控制诸国的框架。”
“分歧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天枢院在那时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教义为根本，希望维持以前的运作模式的信仰派。”
“而另一派则是认为如今时事有变，教国行动模式也应该随之改变的革新派。”
“他们认为现在的教派太软弱了。”老人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
“教国就应该用铁腕和火焰重新控制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