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魔宗的秘仪是否真的有效？

　　在仔细查阅了解神选残留下来部分手稿之后，景祈阳并不确定，不过他更倾向于哪个仪式什么都无法改变。

　　尽管净魔宗有着相对完整的传承，但在涉及它们崇拜的魔主时，那些技术便变得不再能被称之为道术，与骗子口中的宗教伎俩别无二致。

　　解神选对此相当不解。

　　为什么会有那个水平的术士会相信那个愚蠢的仪式？

　　那样的深信不疑？

　　从那日没有尽数毁于极乐楼被攻破的大火和地动里的记录中，景祈阳能够发现前一位驻守此地，在背后操纵和摆弄着净魔宗的祭酒同僚的困惑。

　　净魔宗的秘仪是通过数种古怪的杀戮方法处理祭品，向魔主进行献祭，以祈求魔主的垂怜。

　　这种仪式结构非常的常见。

　　从概述上来说，通过某种杀戮方法杀死某人，这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仪式的简略形容。

　　因为人类就是最简单易得，方便处理到的仪式材料。

　　古怪的是这个某种方法和在仪式中作为祭品的人类的属性，它们的结合无法满足任何道术的仪式特征。

　　或许对于未曾修习的道术的愚人来说，都是神秘的玄奥，但对于已经有了一定水平的术士来说，这是一眼就能分辨的事。

　　那就只是稍微有些怪奇的杀戮方法而已。

　　景祈阳对此有一些猜测。

　　净魔宗所供奉的并非是实际的存在，也并非是万千或然性中的存在。

　　而又或许，在过去的时间里，两者皆是。

　　因为在万千的或然性中，都可以存在可能存在的一切，如今的献祭却已经指向了空处。

　　有可能的说法就是，因为那个存在而成立的术理，因为存在的消失而不再成立了。

　　在久远的时间里被封印了，原本一切有意义的指向都转向了虚无。

　　这在天师教漫长的征战记录中，不算是少见的行为。

　　从结果上来说，就是原本行之有效的仪式在物质界里看上去只是无意义的举动。

　　而可能性更大的说法则是，秘仪在魔染之世的传承中逐渐失传失真，后人误以为是因为之前那个说法而失效，实则本身就不是稳定传承下来的秘法仪式。

　　指向一位光是存在就是变动世界的历史的伟大之物，那种尊格即使在仙人之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与其认为被同僚操纵的邪教供奉的真是那样伟大的存在，倒不如相信自己虚构的混沌王庭之主正在醒来。

　　要是随便找个几张草纸，写上狂言，就能唤起灭世的灾祸的话，天师教也不用想着继续存续了。

　　光是精神病院的疯子的呓语就能摧毁一切教派了。

　　的确，在万千的或然之中，疯子的呓语也是可能的。

　　只是那在谬误深渊之底，绝无可能的至深之处，要唤起那些存在的仪式，即使是将仅存的现世尽数焚烧，也完全无法召唤。

　　所以，景祈阳不担心净魔宗的余孽完成了秘仪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在意，那个被解神选称之为那样水平的术士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景祈阳看向墙外的街道。

　　那个术士一定要死。

　　他下意识握紧了并排贴墙站立的风玖的手。

　　静默机关的铳士战术素养很高，交替倾泻的火力几乎全数命中了那个胖子。

　　子弹在那个失去了头颅，粗短的脖子顶着残存的下颚的庞大怪物的渗白血肉中凹出无数螺旋的黑洞。

　　炽热的钢铁在陷入肥腻得几乎像是要腐败了的血肉之后，耗尽了一切旋转和前进的动能。

　　而那头怪物甚至没有因此流血。

　　无头怪物从棺材上一跃而下，沉重的身躯砸在地上的闷响仿佛是咆哮一般，震动大地以及在场众人的心智。

　　渗白肥腻的血肉上无数的螺旋开始反转，凹陷的血肉猛然回弹。

　　已经被挤压到变形的铳弹再次被赋予了动能，重新在空气中疾驰。

　　只是这次的方向已然颠倒。

　　改进的黑色雨披所提供的物理防护被轻易撕破，居前的铳士几乎是瞬间倒下一半。

　　另一半铳士的幸存并非是因为他们避开了那神速的铳击，只是因为那怪物没有打中。

　　不过，马上他们眼前呼啸而来的恶风便迫不及待宣告好运的终结。

　　同样沉重的钢铁坠地之声。

　　噌！

　　一缕炽热的白气飘过，过长的钢剑横斩。

　　怪物肥硕的右手便高高地飞了起来。

　　巨大剑士横剑矗立在铳士小队之前，如云的白色蒸汽从装甲缝隙中喷出，好似隐没云雾之中的钢铁魔神。

　　超过两米之长的钢剑有着森严危险的弧度，在炽热的蒸汽推动之下，那剑刃有如危险至极的威光，光是直视就会引发灼伤。

　　臃肿怪物的右臂被斩断了，从那利落的断口中没有流出任何血液。

　　它稍稍退后，拉开了距离，似乎是在用不存在的感知器官审视眼前的对手。

　　三代蒸汽装甲之中的近战特化类型，【剑舞者】。

　　在意识到邪教余孽中还存在着一位还有一点水平的术士之后，青奚又调动了一支装甲小队加入追击部队。

　　青奚的视线扫过了那臃肿怪物右臂利落的切口，道术的效力像是木偶的偶线缠过在血肉之上，用暴力将之化作武器驱使。

　　是死后转化为道兵加以操纵的技术。

　　“射击棺材。”

　　青奚漠然地下令。

　　回应青奚的命令的是仿佛雷鸣一般的响动。

　　负责远程策应攻击的蒸汽装甲早已经占据了同样能够俯瞰战场的高处，屈膝跪下的钢铁双足直接刺入了楼板化作了坚实的底座。

　　装甲武者手中握持的长铳喷吐出了长剑一般的烈焰。

　　铳击，或者称之为炮击更合适的攻击轻易地将医馆大门和漆黑的棺木化作了四散的木屑。

　　一道窈窕的身影狼狈地滚落在地。

　　“云庭的黑狗！”

　　身穿黑裙的女子狼狈不已地逃出了木屑砖块横飞倾倒的范围，她看着远处高楼之上的蒸汽装甲愤恨咬牙。

　　污秽的灵能随着她再度咏唱咒词而汇聚。

　　果然只有这种水平。

　　青奚看了一眼手中的魔染指示器，再度确认了对方灵能的规模。

　　以目前的兵力完全可以尝试彻底无力化对方，削去四肢和口舌，将之捕获。

　　阴影中的景祈阳扶额叹气。

　　从那些蒸汽装甲的行动上看，静默机关的行动模式已经改变了，它们想要活捉净魔宗残存的术士。

　　那可不行。

　　景祈阳捏了捏风玖的手。

　　动手！

　　而就在此时，一道赤红的身影砸下。

　　“什……”

　　攻击来得是如此的迅速，黑衣的女术士甚至来不及反应，仓皇撑起的防护被赤红的钢鞭轻易地扯碎。

　　整个人也在一瞬之间化作了两半。

　　危险而凶恶的气息自伫立在残尸身旁的来者不详的独角中散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