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闪连忙颔首。
“承蒙您亲自相迎,实在是荣幸之至。”
王参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咱们进去聊。”
刘闪跟在王参谋身后,进入了办公楼,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刘闪之前去保密局找余则成,那时候他的办公室就上了炉子。
大津地理位置更南,还受到海洋的影响,气温比北平要再高几度。
这个沈副军长所在的办公楼,竟然没有取暖设备。
二人一起走进办公室。
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排木质文件柜,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沙发和几把椅子。
整个办公室布置得很简朴。
王参谋伸手示意刘闪坐到沙发上,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前,提起军绿色的暖水瓶,给刘闪倒了杯茶水。
他端着搪瓷杯走到刘闪面前,杯口冒着白色的水汽。
刘闪双手接过杯子,微微欠身。
“多谢王参谋。”
他端起搪瓷杯,暖了暖手,搪瓷杯中的茶汤色泽澄澈,散发出淡雅的清香,确实是好茶。
王参谋搓了搓手,微笑着看着刘闪。
“前不久听说了您的壮举,实在是感到十分振奋。”
“我们这些当兵的,早就看这些赖在咱们土地上的洋鬼子不顺眼了。”
刘闪放下茶杯,挺直身子。
“王参谋谬赞了,我跟您这种在前线保卫国家浴血奋战的军人相比,太小儿科了。”
王参谋拍了拍刘闪的肩膀,相当热络。
“话不是这么说的,之前的东北,现在的旅顺、青岛、塘沽。”
“那些美利坚军人目中无人,搞得到处乌烟瘴气的,我也见了不少,却无能为力。”
“王参谋谦虚了,您身处要职,能发挥的作用远超于我。”
刘闪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小木盒,轻轻推到他面前。
看这办公条件,104军或许真的算得上廉洁。
但是这个王参谋给自己泡的茶喝着不会便宜,不管是真廉洁,还是只是做样子给沈副军长或者傅将军看。
拿盒雪茄试探一下,总不会出错。
他微笑着说道。
“这是从吕宋运来的,用南美、爪哇和吕宋本岛的烟叶共同制成,别有一番风味。”
“这次特地带过来,请王参谋品鉴品鉴。”
见刘闪将烟盒推到自己面前,王参谋的表情说不上多高兴,反而变得有些严肃。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皱眉。
“刘先生不这么客气,您是白处长的朋友,那就是我王汉宸的兄弟。”
“况且,我们部队是有十项纪律的,不能收受百姓的礼物。”
刘闪脸上的笑容很诚恳。
“王参谋,您都说把我当兄弟了,那这怎么能算是百姓的礼物。”
“我自己就是开航运公司的,自己运回国,这最多是算土特产。”
王汉宸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白处长对我有大恩,我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人,下次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客气了。”
“这让我们军长知道,恐怕要军法处置的。”
刘闪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他微微扬起嘴角。
“贵部的军纪着实严明,实在令人钦佩。”
王汉宸抿了抿嘴,表情很严肃。
“确实是傅将军有规定,我们沈军长治下相当严明。”
刘闪听出来,王汉宸是提醒自己,等等见了沈军长,别搞这套,看来一早准备的瑞士金表可以省了。
“多谢王参谋提点。”
“提点称不上,我知道,刘闪先生此番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沈军长。”
“我们军长去勤务司令部了,等他回来,我立即带您去见他。”
“那就多谢王参谋了。”
刘闪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好奇地询问道。
“我看大津那边,都点上炉子了,怎么王参谋这里......”
王参谋脸色阴沉下来。
“还不都是勤....”
话刚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王汉宸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抗战时候,傅将军就要求我们生活标准化,官兵一致,所以104军比其他单位点得晚一些。”
“原来是这样,佩服佩服!”
官兵一致,现有的煤炭没法让大家一起用上取暖炉,就索性都不用,这恐怕这只是表象。
傅将军有这个要求,察绥派的作风比其他国党部队好上几个档次。
但这个王参谋收了自己的雪茄,还跟白士伟关系不错。
他们的十项规定,没法像社会党那样百分之两百地落实下去。
王汉宸对于煤炭这事,怨气不小啊。
刘闪看着王汉宸不算好看的脸色,回想着他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半句话。
‘还不都是勤...’
勤什么?结合刚才王汉宸透露的,沈副军长去勤务司令部了。
今天去九十四军军需团的时候,许团长手下的人又在装卸煤炭。
恐怕是104军冬季的煤炭配额被克扣了吧。
马上入冬了,没有足够的煤炭,夜里执勤保暖、平日里烧水做饭,都是问题。
许敬锋为啥非要跟霍默做生意,卖美利坚的军用物资,因为他们从上面领回来的棉衣薄得跟纸一样,根本没人要。
大冬天的,没有棉衣,抵御不了严寒,严重影响这些将士的身体健康和战斗力。
有需求那就一切都好说,怕就怕他们什么都不缺。
刘闪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热茶。
办公室的电话此时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宁静。
王参谋神色一凛,迅速接起电话。
“好的,谢谢!”
他挂了电话,对刘闪说道。
“沈副军长回来了,咱们走吧。”
刘闪跟在王参谋身后,快步走到楼上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一路上都是身穿灰蓝色粗布军装的士兵,军容整齐,行动规范,防卫很森严。
王汉宸带着刘闪来到门前,停下脚步,抬起手,敲了几下门。
“报告!刘闪先生到了。”
屋里传来一个洪亮低沉的声音。
“进来。”
刘闪随着王汉宸走了进去。
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
他站起身来,个头很高,肩膀也很宽阔,一样的老北平布鞋,灰蓝色的粗布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