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池山脚，江心岛上，再走一里多地，便能到河滩地训练营。
但得了孙军情报，莫峥这便没再往前走，而是问起具体情形。
“术虎高琪，在阶州福津被拿下后，便没有回来过，城中留下的金兵在一千金兵左右。”
禀报的人是跟孙军一同前来的斥候营兵卒，魏子飞同期，那一届里最好的新兵，叫苏同业。
莫峥没有插话，等着小伙子细细道来：“昨日开始，我便发现这城中金贼在分批出城，每次一两百，时不时又回来一些，但总是少百余。”
莫峥听到此处，忍不住笑了：“呵，还跟我们玩咱们老祖宗留下把戏。”
苏同业没跟着笑，却是认真禀报道：“直到今日午间，最后三百兵出城，便没回来。我前前后后一直数着，该是出去九百人左右。”
看看孙军，后者点头确认，莫峥突然问起苏同业：“同业是吧，家哪里的？”
苏同业一愣，老实回答：“西和县漾河坝人，金人第一次围城前便进城了，中军解围后，我们第一批，便上了山。”
莫峥听完，点点头确认：“如果大谭县城确实只剩余百余金人，那确实如同空城。”
说着，莫峥就在江心岛上踱步思考起来。一众军将，皆未敢出声打搅。
良久，莫峥眼神渐渐坚定：“战阵之事，自古以来，夺城最为不易，无论福津县和大谭县有什么变故，咱们都不该放过这个机会。”
刘洪、孙军几人闻言，已是两眼放光，最为老成的黄志青，都显得有些兴奋。
莫峥却是一指苏同业：“同业，去新兵营，把贾三贾教官叫来。”
说着，莫峥转向刘洪：“去河边岗哨那里拿旗子，给仇池山上打旗语，把罗四齐叫下来。”
转头，再看黄志青，莫峥说到：“回山，给军司传令，我要山上储备所有的铠甲、皮甲，尤其是刚刚从七防关接回来的神臂弩，立刻组织民夫送到河滩地大营。顺便把邢用也喊来。”
下完命令，莫峥自己一时有些愣，曾几何时，团练军一无所有，如今，他却可以左右命令，打点富裕仗。
一个时辰后，仇池山、西高山两地，不当值，且能行军的第五都老卒三百人，集结在了河滩地新兵营。
他们手中，竹枪也换成了木杆长枪，枪头包铁，闪着寒光，每个人后背，还挂着才组装好的神臂弓。
虽说蜀北军没有挽弓训练，但老兵们皆有手艺在身。
因为老兵大多来自兴州军，本为正规禁军，募兵之初，便满足固定要求，身高五尺八寸以上为优，五尺五寸为良；
若是低于五尺五，也就是后世一米七，则需加试挽弓力道。
此项规定的原因，则是因为宋军皆需习弓，此刻给老兵配神臂弩，或许效果可能不好，但集群射击，绝对有效。
训练营广场的检校台，莫峥望着这些残疾的老兵，心里也有不忍，但兵贵神速，他来不及调洛谷的两个军。
待老兵列好阵，他当先站到了老兵阵列前：
“兄弟们，把大伙聚在第五都，是因为大家为仇池，为蜀北军做够了贡献，可惜，如今世道不好，突然又有用到大伙的时候了，有人说，都是些病残，打不得了。”
仿佛拉家常，莫峥絮絮叨叨，不过，说着说着，他加大了音量，大声的质问着：“我不信，今日，我要亲自问问大伙，老兵，能战否？”
广场上的老兵，都是过了生死关，如今听着莫峥询问，个个瞪着眼，握紧了手中铁枪，大声呼呵回应：
“能”
听了回应，莫峥高举一手，压下了声浪，只留下回声响彻训练营，回声也落下后，莫峥和煦的笑了笑：“精神头很好嘛，不错，看来大伙最近伙食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是谁，竟是突的接了莫峥的话：“都使，顿顿吃饱，力气多得没处使啊。”
“哈哈哈”
这话当即引来老兵一片哄笑，战前的紧张都冲散了许多。
不过玩笑过后，莫峥正色道：“好，那就给我打好咯，谁都别掉链子，身后一千五百个新兵娃子，可是瞪眼看着你们的，别丢了老兵的脸，别带坏了他们，有没有信心？”
老兵同样个个正色，铿锵有力答道：“有”
老兵阵旁，三个训练营的新兵一千五百人集结完毕，将河滩地训练营的小广场，挤的满满当当，此刻只静静听着老兵队列的动员。
莫再次扫视众人，最后，他高呼：“蜀北军，威武！”
“武”
“武”
“武”
听着呼呵，莫峥回到了检校台，却是没有对新兵再说什么，他只是大手一挥，命令道：“出发。”
从河滩地训练营，沿着犀牛江朝西北画过大大的圆弧，行进十五里左右，江水和和道路皆朝向了正西面。
而在这个圆弧顶端，隔着宽阔的江面，能见着对岸山谷里，三柱浓浓的黑烟飘在春日的东风之中，那是大桥金矿的三个铁矿高炉，在猛烈燃烧。
如今，码头李俊的小码头，每三日都会有迎来一批，通过小舢板运来的铁锭，便出自这三座高炉。
而这些铁矿，大多在洛峪河河谷的水磨坊中，被捶打锻造成了士卒手中的包铁铁枪或者是储备的铁制投枪。
队伍拐西之后，又行了四十里，天色黑尽。诸军没有扎营，就沿着岸边的道路，分段聚集生火露宿了一夜。
第二日，正午。
距离大谭尚有五里，一处地势较为宽阔，水流缓慢的地方，莫峥正下令，准备渡河。
刘洪指着对岸山道喊：“哥哥，快看。”
莫峥寻声望去，大河对岸，蜿蜒的山道上，三骑金军立马，正面朝蜀北军这边指指点点。
相距太远，其实也看不清金兵是何表情，不过，在金兵转身奔马之际，莫峥也站起了身。
快步行到到老兵队伍跟前，大声下令道：“老兵，前进三里，跑起来。”
老兵就是老板，从各都头到队正，纷纷呵斥队伍起身。
老卒队伍哗哗起步，莫峥转头命令：“刘洪，把船带过去；阿南，去后面组织民夫，甲胄带上来。”
随后，刘洪阿南分头狂奔去，莫峥则是领着二十余亲卫，追赶老兵们，看得不少新兵，眼睛红红，心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