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文三痛苦的呻吟，从渗着鲜血的嘴腔内飞出。
声音低沉，更带着少许的断断续续。
刚才小鬼子没走，疼也尽可能的忍着。
小鬼子走了，文三这才有胆子呻吟出来。
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车夫们，此时也都大着胆子围到了文三的跟前，虽然往日里总是调侃文三挨遍北平城的耳光，可真到了要命的节骨眼上，都会对文三泛起几分同情。
文三算是他们的引路之人，看着文三凄惨兮兮的样子，想着今后说什么也不能步了文三嘴臭的下场。
真正的祸从口中。
“文三!”
“我没事!”
被搀扶起来的文三，环视着周围的车夫。
他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透着几分苦逼之色。
这也是他，挨打挨出了经验，知道大巴掌落在脸上要怎么去卸对方抽的力道。
换成别人，估摸着都身死道消了。
“真没事？”
“没事。”
“文三，不是我说你，你这嘴，可得改改，就因为你这嘴，挨了多少顿打。”
“文爷晓得，那来顺，你帮文爷拉车，二狗子，文爷今晚得坐你的车回去。”
看在文三今天挨了三顿打的份上，车夫们也就不跟文三一般计较了，那来顺一个人把着两辆黄包车，朝着同享车行走去。
名字叫做二狗子的车夫，拉着文三的活，跟在了那来顺的屁股后面。
其他车夫零零散散的朝着别的方向去了，换个地方揽活，担心刚才的小鬼子会杀个回马枪。
狗子半路上，被一个戴着帽子及墨镜的汉子拦下，用一块现大洋的价格，雇佣狗子将他拉到刘家窑子。
刚开始也没多想，纯粹将对方当做了一个坐车的客人，黄包车拐进牛眼胡同后，才觉得事情有些对头，大晚上，戴着墨镜，关键对方不是瞎子，好几个黄包车，非要狗子拉他，现在又进了死寂一片的牛眼胡同。
再傻的人，也知道不对劲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也飞速运转。
分析着这位墨镜客的身份。
共字头？
国字派？
草莽组？
鬼子和汉奸？
狗子的身份，只有李凯强知道，李凯强牺牲了，狗子成了飘零的风筝，他不承认，谁也没办法，白天的接头，却又因为某些顾忌，没敢与其对接。
小鬼子不笨，深读孙子兵法，他们也知道苦肉计。
国字派的话，是军派系，还是中派系。
草莽组，一帮凭着热血自发打鬼子的英雄好汉，就如前段时间，落网惨死在鬼子手中的享有飞天蜈蚣绰号的侠盗厉万春，这些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觉得你是狗汉奸，会毫不犹豫的灭杀你。
至于小鬼子和狗汉奸，狗子反而不怕，他现在可有猪头龟三赋予的身份，大不了搬出猪头龟三。
咦。
心里咯噔了一下，后脑勺上多了一根东西，圆圆的，凉凉的，不用看，就知道是啥玩意。
枪!
心里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狗子前进的脚，突然停下，手却没有松开把手。
“爷，这是做什么呀？咱就是一个臭拉车的车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爷您多见谅，枪这玩意，您收起来，小心它搂了火。”
手里的黄包车把手，突然一轻。
狗子知道，汉子从黄包车上跳了袭来。
车身漂轻的那一会儿，狗子后脑勺上顶着的枪管也离开了他的脑壳。
手松开了车把式，双手缓缓的高举，做投降状。
汉子的身影，挪到了狗子的身前。
借着少许微弱的亮光，狗子看清了汉子手里的手枪。
小鬼子和狗汉奸，现在的手枪，是那种王八撸子，汉子手里的手枪，是驳壳枪，也就是人们俗称的镜面匣子，分国产和进口，有十颗子弹的容量，有二十颗子弹的容量。
地下党，草莽英雄，通常都是这种标配。
国字派那头，要么是六发小左轮手枪，要么是勃朗宁手枪，也有这种驳壳枪。
汉子持枪的方式，不像狗子看过的抗战神剧里面演绎的那样，手抓着手枪，胳膊伸的笔直，他是半斜支撑的那种持枪方式，胳膊的手肘，顶在了腰间，枪口朝下往上的对着狗子，虽然没有将枪管顶在狗子的脑袋上，却给了狗子更大的压力。
一看就是一个有经验的老手。
“双手举得挺标准啊，这是没少举胳膊吧？”
语气带着几分冰冷。
天黑，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都胆大包天的当了狗汉，做了出卖中国人利益的事情，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挖绝户坟!踹寡妇门!”
“爷，您真是抬举我了，我啥时候当了汉奸？”
狗子的膝盖。
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作势就要给对方磕头。
“你这样，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赶紧给我站起来。”
狗子一脸苦逼的看着对方。
对于下跪，可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李凯强在吸纳狗子加入组织的第一天，就跟狗子说过这么一句话，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地下党成员，就要摒弃做人的尊严，用精湛的演技骗过所有人，包括跟你同床共枕的枕边人。
为了让狗子相信他的说法。
李凯强拉着狗子在街头当了三四天的乞丐，一口吃的，两人可以跟狗抢，为了一个铜子，两人跪下磕头管对方叫爹!
因为只有你比乞丐更像乞丐，才能让小鬼子和狗汉奸相信你就是乞丐!
对于下跪磕头求饶这样的事情，狗子心里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远没有后世所谓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活着，才能更好的获取小鬼子和狗汉奸的情报。
面对持枪的汉子，狗子瞬间戏精附体，甚至都想当众演绎一场尿裤子的大戏出来。
如疯似颠。
“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臭拉车的车夫，您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爷爷!”
“想活命，也不是不行，将你被抓进鬼子大牢的过程，详细跟我说一遍，但凡有一点差错，爷手里的枪，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