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香菱看着两侧的行人，一直被幽居房中的她有些不适应，缩了缩小脑袋，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咱们呀，先去给一个叫‘香菱’的小丫头换身漂亮的衣裳，然后再去买一些首饰与脂粉，最后，带着她出去逛逛。”林景云左手拇指轻轻抚过她滑嫩的手背，笑容和煦。
香菱知道这是给自己买衣裳，心中有些期待，但更多的还是害羞，她现在还有些不能适应这么多人的环境。
“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一个小房间里吧，那不就是一个大一点儿的棺材吗。以后有机会，我会多带你出来见见不同的人的，不然，一一直都适应不了。”
香菱听到这话，面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怕什么，你家公子会一直陪着你的，傻丫头。”
香菱呆呆地看着林景云，半晌，面上也是终于浮现一抹笑意。
“傻丫头。”
……
“对不住了两位，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公子！”冯紫英眼见林景云身边多了个漂亮的姑娘，识趣地没有多问。
男人嘛，被美色迷了眼，正常。
虽然说香菱是小丫头，可毕竟也和晴雯一般大小，刚刚是在大街上走或是购买东西。
如今要和外男相处，香菱还是有些紧张，握着林景云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其实知道他们不会与香菱有什么交集，可见大家都有些不自在，林景云只好指了指外面的马车。
“那一驾马车是咱们的，你先去马车上等一会儿，一会儿我去接你可好？”
香菱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有些紧张地回头，小声询问道：“公子会来接奴婢的对吧？”
林景云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要化了一般：“放心，你家公子一向说话算话。”
亲眼见她笨拙地上了马车，林景云这才得了空与等待已久沈冲交谈：“不好意思，让郎中见笑了。”
“不敢不敢，大人待人和善，是我们应该效仿才对。”
林景云有些厌倦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反而看了看他手中的鸟铳：“这便是郎中改良以后的神兵利器？”
沈冲将鸟铳递了过去，林景云接过，看了看，又递给冯紫英：“紫英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冯紫英虽然是泰王的护卫使，可对于神机营的一应器械，也是了解个大概。
“这鸟铳只看外观与重量，似乎与普通的无异。若是想看看威力，还是得取一支如同的鸟铳来打靶试试才行。只可惜身处闹市，若是在这里射击，只怕会引得官兵问责，又是麻烦事。”
“不用试了，下官改良的东西下官再清楚不过。
这鸟铳的火药池与枪机部分，下官都改良过，就连火药配比也是改过的。
寻常鸟铳只能击穿袖筒铠，若是打到步人甲上，虽能构成杀伤，可是威力也会降低许多。
可我这改良过后鸟铳，五十步之内，只要不打偏，来一个步人甲的士卒便死一个。”
因为火器在大雍并不流行，现在军中的主流铠甲依旧还是步人甲。若是知道了对方可能会有火器，都会在甲内再多穿一层布甲。
如此一来，只要不是打到要害处，仍能保持一定战斗力。
“只有这一点？”林景云有些失望。
听他这么说，沈冲有些不满，又是拿着各处一通介绍。林景云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全程集中注意力，让自己装出被吸引的样子。
总结下来便是四个字：安全耐用。
等沈冲一通说完，林景云这才略带惋惜般的开口：“可惜了，若是换个时代，只怕这个改进必然能让郎中连升三级，而不是沦落为阶下囚。”
沈冲涨红了脸，有些喃喃：“这，这必然是有工艺没有完善……”
“噗～”林景云嗤笑一声，对着冯紫英道，“可笑沈郎中到现在还没有弄清自己为什么会被下大狱呢。”
“敢问大人，到底为何？”沈冲有些不服气地开口。
“因为火器这东西在目前看来，可有可无呀。”
“可有可无？”沈冲冷哼一声，“只怕是林佥事不知其中重要性，火器这东西，以后必然是能改变战局的！
现在可能只有大些的火炮能做攻城之用，可是等以后，这些小些的火器也能成为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兵利器。”
“哈哈哈，并非林某不懂此物，而是郎中不通政事。”
见他仍然面露疑惑，林景云更是笑声难以自抑。
“我问郎中，眼下这大雍中学子士人所用的书籍，是雕版印刷出来的多还是活字印刷出来的多？”
“自然是雕版印刷。”
“那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比起来，哪个更好呢？”
沈冲想也没想：“自然是活字印刷。活字可以灵活排列重复印制，让许多孤本善本广为流传，减少其失传的可能。”
“既然你说活字印刷好，那为什么活字印刷出现几百年了，主流的印刷仍然是雕版印刷？”
“这，自然是，自然是……还请大人解惑。”
“郎中说活字印刷好，可在我看来，哪里好了？分明都是缺点。
不管木活字还是铜活字，在排版、找字、存字方面都复杂繁琐，还很容易出错。哪里像雕版印刷那般，只要把板子刻好，黄口小儿都可以操作。”
沈冲默不作声，他有些不服气，雕版印刷只能印一些传世已久的书籍刊物，若是想印制那些相对珍贵一些的书反而困难。
“我知道沈郎中心中所想，可是啊，若是印刷本钱低了，那便所有人都看得起书了。
人人都看得起书，那这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有些传世甚广的书，是安抚那些寒门弟子，让他们不要弄出乱子的。至于一些珍贵的孤本，权贵们手中有这么几本手抄版的便可。”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将这实情告知郎中。”
“可是，这鸟铳若是得以改良，让所有人认清火器的威力，我大雍军队的战力必然能上升一个台阶呀！”
林景云嘴角的笑容敛去，看着沈冲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书源，要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这火器，又何尝不是同理？人人都能手持火器，国家得成什么样子？
沈郎中莫不是觉得自己还能凭借这改良的鸟铳流芳百世？觉得自己是个忠君体国之人？
要看清楚了，君在哪边，火器得在谁手中。
免得以后真的生灵涂炭了，那些饱受火器摧残的百姓们，在地狱里诅咒沈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