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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京内外血涂地(1/1)

  围攻东王府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到两个时辰,东王府便被攻破,一干人员要么被杀,要么被看押在东王府的监牢之中。

  仅有知晓暗道存在的东王府核心幕僚和亲信裨将能够侥幸逃生,却也大多数掉入了城防兵马早就准备好的圈套之中。

  待到那些核心幕僚和亲信裨将们被傅学贤的城防兵马捆绑起来之后,方才如梦初醒,破口大骂傅学贤卖主求荣应当早晚死于非命,却早已无济于事。

  仅有少数机警的,在东王府被围攻之时就察觉到傅学贤未必可靠的人,逃出来后易容换装一番,悄然躲藏起来,想着寻机逃离天京城。

  而此时正被人破口大骂的傅学贤扶刀侧立在洪秀全寝殿之中,一言不发。

  宛若当日在军政司一样的神态和姿势,只是护卫的对象却换了人。

  “天王手段高绝,看来往日是本王小觑英雄了。”

  杨秀清自从恢复清明之后,便神色从容了许多,或许是知晓自己已经十死无生,因此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洒脱。

  “东王兄雄才大略,可惜心胸狭隘、杀戮过盛,诸王、丞相再三恳求于朕,朕实不得已出此下策,今后军政之事朕也只好勉力为之,不劳东王兄挂怀。”

  洪秀全假模假样的诉了一番苦衷,却见杨秀清面露讥讽,傅学贤神情肃穆,自觉无趣,便让人将杨秀清绑了先看押至天明,待到攻破了东王府的韦昌辉和秦日纲两人联袂来到宫门求见之时,将杨秀清带至宫门前面交给二人处置。

  两人自知这是洪秀全不愿沾染杀了东王的污名,而自家做下此事却也并无其他退路,于是心一横,韦昌辉在宫门前当着数千将士历数杨秀清叛逆等罪二十七条,然后秦日纲手起刀落,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杨秀清一刀枭首。

  而此时已经被放出,并随二王一起来到宫门前的陈承瑢亲眼看着杨秀清无头尸身倒地,惯来憎恨东王的此人,心中竟有了英雄末路的凄凉感伤之情。

  随着东王传首城中各处,一些依旧忠心于东王的散兵游勇们纷纷放弃了抵抗,不少人心知难逃被追索问斩的命运,干脆直接当场自刎,城中也很快平静下来。

  杀了杨秀清之后,沾了半身血污的韦昌辉和秦日纲两人也不更衣,再次叩宫求见,终于得到了天王洪秀全接见二人和陈承瑢的命令。

  君臣数人相会于天父殿中,洪秀全自是一番慰劳,然后又故意哭泣感怀了一番杨秀清的功劳,感慨自己是不忍心看诸王被杨秀清残害,不得已而同意诸王将其诛杀之等借口云云,陈承瑢和韦昌辉自是好一番相劝,但亲手斩了杨秀清的秦日纲却深深皱起眉头。

  洪秀全哭诉完自己苦衷之后,领着众人祭拜了天父,然后起身回望仍跪在天父像前的韦昌辉、秦日纲、陈承瑢、傅学贤四人,神情淡漠一问,惊的四人心中各有惶恐。

  “四位良卿,东王终归于天国有大功,尔四人共谋杀了他,是功耶,是罪耶?”

  此话问出,跪在地上的四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荒谬之感。

  历来东王当政之时,虽然其人颇为跋扈,但因其余诸王多有军权傍身,东王最多折损其余诸王面皮,并未过多侵吞其手中兵权。

  甚至在围攻江南大营之时,为了让诸王协力向前,东王不惜拿出自己的家底子率先出战,攻击清军前寨引诱清军主力出援,尔后翼王包抄溧水,迫使清军不能两顾,以致兵败。

  但唯独天王洪秀全,早先连天王宫护军的兵权一度都被杨秀清夺去了,整日只能在天王宫内研究教义,无所事事,军政大权全部被杨秀清一揽而空,简直如同傀儡一般。

  若非他们杀了杨秀清,安有洪秀全此般作态之余地?

  秦日纲有些不忿,刚才强压住的怒火有些按捺不住,于是开口反问:

  “功过臣不敢擅论,东王已死,若天王觉得臣杀了他有罪,便将臣这条命抵给他如何?”

  “燕王多虑了,朕实不忍心看天国兄弟相残,然则木已成舟,城外尚有东殿诸将,如何安抚,还请四位良卿商议个法子给朕。”

  洪秀全被秦日纲莽撞顶了一句,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推脱过重,唯恐引得几人心中起了心思,当下赶忙改口找了个理由做遮掩。

  此言一出,跪着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陈承瑢。

  毕竟陈承瑢早先出身东殿,是杨秀清依赖为智囊的谋士,担任天官正丞相之后处置政务极有章法,令人心服,在东殿兵马之中颇有威望。

  且其侄子陈玉成正在湖北统领东殿麾下两万多兵马,陈承瑢如何表态,是处置东殿兵马的核心与关键。

  “回禀天王,此时宜缓不宜急,当开恩于东殿诸将,可遣使昭示东王罪过,言明其罪与诸将无关,仍命诸将回返扬州,并稍加赏赐,以慰其心。”

  陈承瑢也不推辞,跪在地上拱手献策。

  但此时天父殿内沉默依旧,陈承瑢只好再次出言,自请为使,出城招抚诸将。

  洪秀全轻轻颔首,然后又问了未出言的三人意见,韦昌辉和秦日纲只是颔首同意,但傅学贤却难得出言表态:

  “末将愿为陈相护卫,随陈相一同前往。”

  却是傅学贤隐约觉得天王态度不对,而自己势单力孤,下意识的想要找陈承瑢做个依靠。

  洪秀全稍一思忖后也未反对,毕竟傅学贤原本也是东殿核心将领。

  洪秀全旋即委任陈承瑢和傅学贤去城外招揽众将,自己则和北王、燕王等人安抚城内。

  陈承瑢和傅学贤出了城,领着两三百亲卫向雨花台处寻找此处的东殿将领陶天逸,此人手中握有五千兵马,是扬州返回三将名义上的统帅,陈承瑢估计城外诸将听闻城内剧变后,多半会聚集于此,于是便朝此人营寨中来。

  刚入营中大帐,便被闻讯迎来的东殿三员将领给围住,纷纷打探起了城内的情况。

  而陈承瑢也未隐瞒,将早就准备好的东王阴谋意图自立,被北王和燕王察觉,禀报天王后攻破王府斩杀东王一番说辞拿出,说与众人听闻。

  而三将表现却各有不同。

  炮队副将杨卓清乃是东王同宗,此刻愤恨不已,当即要陶天逸聚兵入城复仇,而马队副将房广元却并未太过哀伤,只是不停追问东殿下属现状如何,是否被追索屠杀。

  而三人之中做主的陶天逸却是不住痛哭流涕,未能做出任何处置。

  陈承瑢见三人态度各有不同,心下当即有了判断,于是让傅学贤先将杨卓清带下去宽慰,自己则和陶天逸、房广元二人说起了天王许诺的只诛杀东王,不牵连诸将,仍命诸将回返扬州的事情说出。

  果然,房广元神情立刻振奋,而陶天逸也止住了哭泣,听陈承瑢说完许诺之后,静静沉思片刻,首次开口相询。

  “陈相活命之恩,末将感激涕零,只怕有人平素受了东王重恩,一时激动,坏了天王恩典,如之奈何?”

  “那便要请二位将军果决处置,我和傅将军回去后会向天王详细禀报的。”

  “多谢陈相。”

  陶天逸拱手致谢不再言语,而是领着房广元出了大帐,不消片刻归来,手中提了一颗人头,怒目圆睁,正是刚才叫嚣要复仇的杨卓清。

  斩杀杨卓清之后,陶天逸下达军令,聚敛城外东殿兵马,汇集诸将后由陈承瑢宣布了东王阴谋叛乱被诛杀和天王恩典宽赦诸将的事情,此时仍有人叫嚣聚兵攻城,而一旁等待多时的房广元旋即带着亲卫将那几人按倒在地,一刀砍翻,于是营中众将恐惧,不敢他言。

  陈承瑢见城外驻军已经接受条件,于是带着傅学贤返回天京,向天王洪秀全禀报了处置经过,洪秀全听闻城外安定,自是欣喜,当即许诺划拨物资犒赏城内外诸军。

  韦昌辉也提出可以让城外军队分批至城东紫金山领了犒赏再走,洪秀全听了觉得有理,于是颁下文书,令城外驻军前往紫金山领了犒赏,而后直接东返扬州。

  陈承瑢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对东王杨秀清虽然颇为厌恶,但也知道东王麾下兵马和翼王石达开麾下兵马是太平天国立国的根基,如果不能妥善处置,必然遭致大祸。

  而韦昌辉如此之态度,让陈承瑢不觉对他高看一眼。

  洪秀全和韦昌辉商议完后,派遣陈承瑢再次出城,将此恩典说与众将,自然引得众将感恩不断,一直约定五日之后拔营,回返扬州。

  因为万人之犒赏无法一日发完,两人商定届时房广元先领马队和炮队去领赏,陶天逸自领步队居后,第二日再前去领赏。

  这样安排也是让陶天逸颇为放心,因为这五千步队是他多年的老底子,而房广元刚刚降服炮队,便是有其他心思也未必能指挥的动,因此不必担心房广元将自己卖了。

  五日之后,天气爽朗,房广元早早领着马队和炮队启程前往二十里外的紫金山,午间刚过,便有房广元派的传令兵回返,说紫金山犒赏极为丰盛,天王明日还要亲自紫金山接见陶天逸,让陶天逸早做准备,第二日卯时四刻左右便要拔营,务必于巳时末前赶到紫金山。

  陶天逸彻底放下心来,于是第二次早间按照约定早早启程,带着步卒大队自雨花台前往紫金山,一路急行两个时辰,总算赶在巳时前来到了紫金山畔。

  但见山脚大营之中龙旗招展,正是天王洪秀全的仪仗,于是加紧前行,亲自带着百余名亲卫赶往营中拜见,刚到营门前不足百步,但听一声号炮,两支打着北、燕二王旗号的马队冲出,其中一支分出小队将陶天逸和亲卫团团围住。其大队不停,直直撞向正在急行军根本没有展开阵型的步兵大队,将步兵大队撞的七零八落。

  尔后一支马队在外兜底掠阵,一支马队往来冲杀不断,不消一个时辰,便将这五千步兵大队尽数屠戮在了紫金山畔。

  而此时他们的主将陶天逸之首级,早已被悬挂在营门左侧,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巧合的是,前几日被其亲手斩杀的杨卓清之首级,正悬挂于营门右侧,也是同样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天京城中,陈承瑢拿着丞相府一班吏员核算清点出的近日天京军需粮秣拨付清单,以及自己好生费了一番功夫撰写的建议赦免并启用部分东殿将领的奏疏来到天王宫。

  刚一入宫,便有一股血腥味传来,陈承瑢皱了皱眉头,只以为是天王宫在清洗东殿埋在天王身边的暗桩,并未言语,脚步不停,直直向天王殿迈步走去。

  沿途未有人敢于阻拦这位天官正丞相,陈承瑢刚要迈步踏上天王殿的台阶之时,却见天王殿中,一具颇为眼熟的人影被拖出,按倒在大殿门口,然后侍卫一刀斩下,头颅顺着台阶骨碌下来,正停在陈承瑢的面前。

  正是傅学贤。

  陈承瑢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傅学贤的头颅,只觉天旋地转,心中的惊惧之情竟比当日被杨秀清在军政司中审问还要强过几分。

  片刻之后,陈承瑢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什么礼仪规制,径直踩踏着血污跑到天王殿前的高台之上,也不入殿,而是回首眺望着天王宫外的天京城。

  但见原东王府,现如今看押东殿诸将和谋士的地方,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烈焰滔天,白日可见。

  陈承瑢浑浑噩噩的被天王殿的侍卫请进大殿,犹如行尸走肉般行了礼仪,然后端坐在自己座位之上,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再次清醒过来之时,天色已经渐渐变暗,周遭侍卫均已撤去,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有洪秀全端坐在天王殿龙椅之上,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块调兵金印。

  见陈承瑢清醒过来后,洪秀全叹息一声,幽幽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回荡。

  “陈相,天国之乱,多因军师恋权争斗而起,朕欲废除军师之位,陈相以为可否?”

  陈承瑢脸上再次浮现出苦笑。

  太平天国官制,军师非王爵,位在诸王之上。

  开国四王,皆有正副军师之加衔,如今四王已去其三,仅剩北王韦昌辉一人尚有副军师之名。

  天王如此发问,下一个目标已是不言而喻。

  八月二十一,石达开领着湖南湖北诸将共七万人乘舟来到天京附近时,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但见天京城外的长江之上,浮尸不下数万,乌鸦成千上百盘旋在江面之上,血水将江畔土地染成猩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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