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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一年一度秋风劲(1/1)

  石达开的登基典礼办的庄重而简朴,废弃了原本的那些祭拜天父的仪典,而是以祭告自金田起事以来,为天国建立而牺牲的忠臣将士们为主,誓言禀神民之公愤,继先良之遗志,合南北之义士,灭清妖而复中华。

  石达开还特地让陈承瑢在登基诏书中加上了两段特殊的内容。

  第一段是对太平天国开创者到底是谁做出了客观评价。

  “曰:南王建制,著田亩、军政、官仪等典章,始有天国之雏形;东王秉政,征武昌、安庆、天京,首拓天国之疆土,此二王乃天国首创者也。及西王、北王、燕王、豫王等各王,景从于两王之后,奋力于疆场之间,于国家亦有匡扶之功。”

  从功绩论上来说,这段话不仅让太平军的将士清楚太平天国到底是哪些人创立的,更是极大抹杀洪秀全作为执政的合法性。

  且由于石达开大度的承认了先前或死于内斗,或死于征战的诸王功劳,安抚了被洪秀全拉拢的诸王旧部,尤其是让原归属于杨秀清麾下的湖北诸将放下戒心,不再担心被清算。

  更关键的是,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如今太平天国占据的这不到五省之地,其中不下三省是石达开亲自领兵打下来的这一关键事实!

  而第二段关键的内容则被人认为是对冯天养先前带头劝进行为的回馈。

  “南王崛起微末,兴办洋务、均田育民、革新建制、驱逐法夷,供给天国军械,于天国有大功,特加正军师衔,统辖两广,原潮州府,嘉定州天国之将兵官吏,俱由南王统领,行南王之制度。”

  不仅将历数了冯天养的功绩,还直接将潮州和嘉定一州一府十九县直接划给了冯天养。

  这也是情理之中,石达开既然已经接掌了整个天国,势必要调整太平天国现有的兵力分布,许多关键的战略要地也必然要由自己的亲信兵马掌控。

  在此情形之下,将进行战略上的适当收缩,将兵力攥成拳头以便集中力量办大事,显然是更佳的方案。

  在这种情形之下,将地盘给冯天养便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但石达开却让去天京观礼的洪仁玕给冯天养带回了一封言简意赅的书信。

  “一州一府十九县,凡百九十万人口,并三千将士、千余官吏随君任免取用,与君交换白银三百万两,用以订五万人之军械。”

  却这是石达开被洪仁玕带去的清廷借款组建新军的消息刺激到了,将这十九个县的地盘人口打包卖给了冯天养,来换取五万人的军事装备。

  冯天养看到信之后也是哭笑不得,但却没有拒绝,而是将部队刚刚淘汰下来的一百门八磅炮和先期作战中缴获的一万五千把燧发枪给石达开抓紧送过去。

  洪仁玕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石达开关于和英国人谈判的答复。

  石达开接受了冯天养的建议,答应和英国人先谈判虚与委蛇一番,如果能将英国远征军拖走是再好不过,但无论能否拖延成功,他都会抓紧攻取浙江,打造稳固的基本盘,充实自己的财政,扩充实力。

  自己能光明正大给石达开提供军火的窗口期并不长,在拥有自己的海军之前,英国的霸主地位仍然无可撼动。

  即便是拥有了和英国人同等水平的后堂炮技术,但万里海疆不可能处处设防,能抗衡海军的只有海军。

  为了不过分刺激英国人的神经,冯天养连广州城外的炮台都并未全部修复,而是在悄悄修建了一些新的炮台,装备的是新铸造的二十四磅后装线膛炮。

  得到了法国人给予的火炮铸造工艺之后,冯天养这边的铸炮工人们凭借丰厚的铸炮经验,已经很快吃透了相关的技术,在攻克了二十磅炮的制造工艺之后,已经可以小批量的生产二十四磅炮的重炮了。

  但是由于金属加工工艺的不过关,二十四磅炮已经是现有工艺的顶端了,想要再提升火炮的口径和射程,只能等着从美国刚下订单的新型炼钢炉到来之后再说了。

  安排好了军工厂拨出三成产能专门供给石达开需要的事情之后,冯天养召集兴华会的高层,商议起了接管潮州府和嘉定州的事情。

  接管干部和吏员的事情好解决,虽然眼下的吏员依旧紧张,但经历了两轮吏员招募之后,吏员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补充渠道,并且质量较之以往大幅提升。

  而从吏员之中选拔优秀者进入干部学院的政策更是让吏员们充满干劲,同时也为干部队伍的来源提供了充足的保障。

  而且这些地方原本就有太平军的将士和吏员管理,接管只需逐步进行便可以,并不需要太过着急。

  但关键是谁去牵头接收这个事情。

  兴华会的高层基本都身兼数职,李秀成挂着个粤北行政公署的名头,成天泡在军营里练兵。

  公署的工作实际上是巩守贤在干,但巩守贤还兼着动员部部长一职,轻易也脱不开身。

  苏峻堂挂着个粤东行政公署的名头,实际上是整个政务系统的大管家,统筹全省所有政务,粤东公署的事情实际上是副主任夏启充在负责。

  也是如此,本身负责的事务又多又杂,粤中的事务也是由组织纪律部的部长申可远在负责。

  他们几个人都脱不开身,剩下的部长也各有职责在身,一时之间竟然抽不出人来干这个事情。

  但好在苏峻堂为冯天养推荐了一个相对合适的人选。

  左宗棠。

  左宗棠自从干了农政厅长之后,一改往日火爆脾气和狂傲性格,终日带着一干人在各个乡下来回奔波,很快干出了一番亮眼的成绩。

  首先是废除了一些地域偏北的县里三季稻的种植习惯,开始试行两季稻的种植方法。

  原本的三季稻虽然看似多收一季水稻,但必须精打细算每一季水稻的种植和收获时间,稍有不顺便会耽误农时。

  而且极其依靠天时,天时稍有不顺便会影响全年的收成,且耕种过于频繁有损地力,在这个化肥还未生产出来的情况下,光靠农家肥是弥补不了地力的。

  改为两季水稻的种植方案后,农忙时间减少,地力得到恢复,每一季的水稻种植期得到充分保障,即便真的遭遇到了极端天气也可有时间去补种,实际的产量并没有减少。

  而且可以节省出更多的时间让农民去参与河道清淤,道路养护等公共事务,并且在农闲时间可以去码头、工厂寻找一些零工补贴家中,反倒更加增加了农民的收入。

  随后又改革了原有的粮价管控制度,不再直接以政府向市场投放粮食的方式调控粮价,而是在农政厅下面专门成立了一个粮价管控小组,根据全年的粮价起伏规律,分阶段的制定了粮食指导价格区间,让粮商们参照这个价格区间制定粮价。

  凡是恶意涨价,限制销售的,则分情形给予相应惩罚,严重者不仅要被取消粮商资格,粮行主人还要被判刑坐牢。

  只有特殊情况下,粮食指导价格被突破之后,才由政府出面投放粮食压制粮价。

  使政府管控粮价的成本骤然下降。

  总体来说,在农政厅的这几个月,左宗棠干的十分出色,至少农政方面的事情让苏峻堂不再忧心。

  冯天养听完苏峻堂的建议之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左宗棠的性子他也清楚,到死了也改不了那个孤傲的性子,冯天养不认为有人可以劝动左宗棠不惜身败名裂来自己这里作间谍。

  而且冯天养下一步还是想着让左宗棠向着军事方面靠拢,因为其人长期参与两湖军务,对湖南湖北的清军将领性格特点十分熟悉,只有参与到军事方面,才算是没有浪费左宗棠的才华。

  十月十八日,冯天养正式下令,组建潮嘉行政公署,统辖潮州和嘉定府所有县份,以左宗棠为公署主任,原佛冈县长燕玉超为公署副主任,带领九十名干部和四百名吏员先批出发,去逐步接收这十九个县。

  同时为了让左宗棠熟悉兴华革命军的军制,冯天养还在九十名干部之中特地给左宗棠配了二十名军事干部,让左宗棠得以顺利改编石达开留下的三千留守军队,并逐步组建各县的守备营。

  十月二十日,刚刚回到了香港的洪仁玕再次向冯天养发来电报。

  额尔金带领五艘一级舰和十二艘二级舰回到了香港,下船的士兵和仆从军规模比出发前少了三分之一左右,疑似留在了上海。

  两天之后,姜云妹联系上了此前渗透进入仆从军的两名军官,传来了详细的情报。

  英军应清政府邀请,在上海留下了两艘一级舰和四艘二级舰,以及十几艘武装商船,船上还载有四千英国士兵和三千仆从军。

  伍德也从总督府的内线之中打探得来了额尔金对清廷如此慷慨的原因。

  为了巴结好英军,恭亲王奕䜣不惜筹集了两百万两白银的巨款,用以专门贿赂额尔金一人,除此之外,送女人,送古董,送珠宝,无所不用其极。

  额尔金已经被清廷说动了心思,打算和马六甲总督协商,将原定战争结束后就返回的远征军留下一半左右,用以扶持清廷,同时利用战争在东方攫取更大的利益。

  十月二十三日夜,洪仁玕再次传回电报,额尔金于当日拜见将他召到了香港总督府,当面否决了此前冯天养提出的投资计划,表示英方只会参与分红,不会进行如此巨额的投资,如果冯天养无力维持如此巨额的投资计划,英方可以为冯天养提供贷款,但同样要以海关关税做抵押,而且英国人要求同样享受原定的分红利润。

  冯天养气极反笑,让洪仁玕带着代办处所有人员撤回广州,只留下部分潜伏人员留在香港。

  额尔金这明显是在清廷身上吃的太饱了,以至于贪心蒙蔽了自己的双目,甚至不满足于敲诈勒索太平天国,还打算在自己身上再捞一把。

  洪仁玕随即照办,于十月二十四日当日带着香港代办处的所有人浩浩荡荡的自陆路返回了新安县,态度之坚决让英方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亨利谎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第二天来到了广州,想要询问冯天养为何要撤回香港代办处的所有人员,但却在等了多半个小时之后才进入了冯天养的办公室。

  而且在他进入办公室之前,十几名身穿军装的军官从冯天养屋内鱼贯而出,为首的人亨利认识,正是先前指挥广州战役的李秀成。

  亨利心中咯噔了一下,但面色依旧镇静,还想装作无事发生的和冯天养寒暄,但走到冯天养办公室内却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硕大新安县和香港地图。

  上面清晰标注了香港的各条街道和全貌,对军营、港口、总督府都有着重点的标注。

  “冯,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亨利这次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了,拉下脸来,严肃的问道。

  “亨利,这话你应该问问你们的总督,他好像是疯了,当然,我也不介意陪他疯一把。”

  冯天养针锋相对的回应道,同时将桌面上一份文件拿起想要放到抽屉之中,亨利抢先一步拿了过来,用他那有限的中文认出这是一份组建香港作战司令部的命令草稿。

  “冯,你应该冷静一点,局势远没到这一步,也许你们误会了总督先生的意思,我们对和你们的合作非常有诚意!”

  亨利完全放弃了自己先前准备的话术,将手中的那份命令撕的粉碎,努力劝说冯天养冷静。

  毕竟额尔金和冯天养的关系一旦破裂,他那每年十几万块银元的分红也就泡汤了!

  “诚意?请你去问问额尔金总督,然后回来给我好好翻译翻译,什么叫诚意!”

  “去问问额尔金那个疯狗!什么叫他娘的,诚意!”

  冯天养的咆哮在办公室内回响,亨利无奈之下只好先告辞,承诺会好好劝告额尔金遵守先前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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