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语不想麻烦林戈送，林戈没搭理她。
他跟在李思语后面走出派出所，又在院子门口回头，看着第一次没有选择跟上来，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罗珏。
他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照耀下身体显得十分瘦弱。
永不安分的小虎斑又一次凑到罗珏面前，却被他顺手揪住后颈吊在半空，只能绝望的一边挣扎一边喵喵喵惨叫。
林戈不忍直视的低下头。
好在罗珏没有折腾小虎斑太久，玩腻了就把它往旁边草团子上一扔。小虎斑被摔一个踉跄，打个滚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去向母亲寻求安慰去了。
可母玳瑁也没惯着它，尾巴一扫就让小虎斑又栽一个跟头。不等它翻身，又被雪爪虎斑扑过去给压在地上。
“今天是中秋节呢！”
李思语看着那几只打闹的猫，忽然开口。
“中秋节啊。”
林戈看看李思语，再看看罗珏。
一女孩，一男孩，一猫，都没有家人。
嗯？
中秋节？
林戈忽然脸色一变，怒火瞬间涌出来。
刘胜友你个大傻逼！
中秋节跑出来抓嫖？你丫的缺德不缺德啊！
还害得整个百庙派出所里所有人都要跟着你加班，好好一个节日谁也没有过安逸，这就是你这个王八蛋的目的？
林戈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刘胜友的肮脏面目。
只是他没有想到，刘胜友比他想象的更加恶劣。
第二天一大早，林戈突然被偷偷摸摸的脚步声给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做贼一样鬼祟的家伙，不是刘胜友还能是谁？
他手里拽着个蛇皮袋，口子撑开，正跃跃欲试的打算把林戈抓进袋子里面。
“你丫找死！”
林戈眼睛一瞪就要动手。
“唉！别，开玩笑的。”
刘胜友赶紧将蛇皮袋挡在前面，又笑着对林戈摆手道：“逗你玩呢，咪咪，别生气。不过既然你醒了，那就跟我走吧。我已经跟余所长谈好了再借你一天，帮忙把杨进发的案子彻底处理完。特别这些年被他杀死的那些人，要把遗体完完整整找出来。”
“你要老子去闻尸体？”
林戈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个王八蛋也太不把猫当回事了吧？
“咪咪，不要任性。”
刘胜友的表情恢复正经，丢掉袋子叹一口气道：“三具尸体，就代表三个无辜的家庭。你知道今天早上我通知被害死女孩的家属去认尸的时候，她的妈妈哭的有多伤心吗？我们做不到预知犯罪分子的杀人行径，但是至少也要让无辜的受害者入土为安。”
“……”
林戈无法反驳。
但是，还是不想闻尸臭！
仅仅只想到，心里就犯恶心！
该死的刘胜友。
迟早弄死你！
十里镇派出所所长名叫马百分，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民警。分是工分的分，代表着那个年代老一辈人朴素的野心。
他是今天一早才得到的市局通知，被要求配合百庙派出所进行杨进发连续杀人案的侦办和证据收集工作。
马百分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辖区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犯下灭门大案以及连续杀人案的累累巨凶。
甚至去年发生的，派出所到现在也未能侦破的那起失踪案，也和杨进发有关。
马百分气的脸都绿了。
十里镇派出所毫无疑问有连带责任和渎职嫌疑，到时候少不得要被市局通报批评，并且在市警务会议上做交代。
晚节不保啊！
马百分唉声叹气的守在派出所门口，等待城里的大爷们过来看他的笑话。他后面跟着的是派出所仅有的十个民警，其中包括两个管户籍的，还有一个被调来实习的年轻倒霉蛋。
孙畅是第一次看到，平日里整天笑嘻嘻，还喜欢对她开一些荤玩笑的老所长，露出这般倒霉的模样。
再加上旁边同事们一个个面沉如水，她也不敢瞎问，不敢像平时一样撒娇。
作为大城市里来的漂亮女娃，孙畅在这个乡下派出所非常受宠。再加上她自己也勤快，不怕吃苦，因此在所里评价很高。一个月后单次实习结束，少不得获得一份漂亮的评语。
只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畅有些不明白。
十几分钟后，道路尽头出现三辆闪着灯的警车，其中一辆还是押运疑犯的大面包，孙畅心中陡然咯噔了一下。
警车很快开到派出所院子里，在马百分面前停下。
“日本车，哼！”
看着崭新的警车，马百分嫉妒的冷哼一声。
“哈哈！马老师，好久不见！”
刘胜友从车里钻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跟马百分打招呼。
他曾经也在十里镇派出所实习过，算是马百分的学生。到乡镇派出所实习，也是绝大多数警校生都必有的体验。
“是你啊，刘所长！”
马百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一声。
转头看到第二辆车上下来的猫，他又冷哼道：“怎么的，堕落了？出来办个案子，还专门带个宠物玩？”
“马老师，您没看这猫穿着警服么？”
刘胜友苦笑着解释。
他知道马百分为什么看自己不爽，谁让自己比马百分年轻十好几岁，却已经快要和他平起平坐了呢。
刘胜友很想安慰马百分，自己其实只是个副所长而已。并且至少在马百分退休之前，是看不到一脚把李振踹下去的机会的，所以他完全可以放心退休。
他细细的在马百分耳边介绍了林戈的来历，以及这段时间林戈帮忙破获的案子，还有自己如何费尽心思才把这只猫从聂国强手里借来等等的话。
“这猫啊，它通灵，也通人性，是个好猫。聂国强又找了一个好帮手啊，他还是忘不掉当年的那件事。”
马百分感慨着，看看打瞌睡的猫，打瞌睡的驯养员，以及刚从车上下来的，一个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小孩子。
这是什么组合？
他有些纳闷。
回头再看刘胜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马百分翻脸不认人道：“聂国强又长进了，那你呢？你刘胜友除了嘴皮子更利索了，坑蒙拐骗更不要脸了，还有什么别的本事？畅畅！畅畅！这车你来开，领着他们去两河村村尾河滩那边！刘胜友，这车归我十里派出所了，你小子没意见吧？”
“哪能呢？这送过来，不就是孝敬您的？”
刘胜友一点都不生气。
全漳市唯一一个每年都主动接收实习生，并且几十年如一日对实习生尽心教导的派出所，你当时开玩笑的？
别说他刘胜友，就是李振甚至市局副局长来了，面对马百分也只能低头认错！
见马百分一点不客气低头钻进这辆崭新的丰田警车里，刘胜友赶紧拦住他。
“唉！马所长，稍等一下。我从市局薅来了一条狗，磨了一夜嘴皮子呢。待会儿您帮我掌掌眼，不说比这只猫厉害，好歹也不能给您学生丢人对吧？”
马百分愣一下，重新下车。
左右看看，他皱着眉头瞪向刘胜友道：“狗在哪？你个狗东西让我掌眼，好歹把狗牵出来啊蠢货！”
“呵呵……”
刘胜友唾面自干，往后退一步道：“您别着急，我这就打电话。市局的小狗东西迟到了，我也没办法啊是不是？”
“你还真是不吃亏。”
马百分瞪了这个口无遮拦的蠢东西一眼。
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交锋。
谁也没见过刘胜友被人痛骂却不敢还口的样子，谁也没见过马百分满口脏话胡搅蛮缠的模样。两边警察对视一眼，忽然都感觉有些同病相怜。
而这时候，一辆警车终于晃晃悠悠的从远处开过来。
车开到院子里还未停稳，副驾驶门就被打开。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冲出来，张口喷射出一大滩带着浓烈酒精味道的呕吐物。
而在车子的后座，一条林戈很熟悉的狗，正蜷着身子抱着鼻子，趴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