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县，这些都是...”
黄万峰有些迟疑，他们皇城司是不怕事多，但这事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万峰兄，这些都是犯罪嫌疑人、穷凶极恶之徒，可不要对他们抱有同情之心啊！”
陈昭提醒道。
这河东路是大宋边境，虽然宋辽之间签订盟约，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但暗地里两方密谍的交锋每日都在上演。
因此，在河东路皇城司的密谍数量不少，黄万峰三四十号人，带着命令来，完全可以调动整个河东路的密谍能量，抓几个“商人小贩”而已，简直不要太轻松。
既然陈昭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黄万峰也不在多言，反正他只是个做事的，官家叫他来帮陈昭抓人，那就帮他抓就是了，无论人数多少，就算出了乱子...
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陈知县，那我们何时动手？”黄万峰问道。
动手？
当然是越早越好啦！
但也得兼顾客观事实规律。
皇城司中人都是优中选优再选优选出来的，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但他们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这三天的颠簸可耗费了他们不少心神，简单扫过，他们眼中大多都带着疲惫。
皇城司是天子耳目，可不是任他陈昭驱使的马牛。
他们要不了多久可是要回开封先赵恒汇报的，不说把他们当老爷伺候，把他们当牛马用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到了赵恒面前指不定要告你些什么。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严肇的那些亲朋好友两个肩膀之间顶得是个脑袋，他们是人！
听到点风声，脚底抹油，指不定跑得比谁都快，可不要小瞧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不休息好怎么抓人？
思量好利弊，陈昭笑着说道：“抓捕之事急不得，不然会打草惊蛇，本官计划后日晚上开始行动，诸位壮士可先在我这剿匪队先休憩一番。”
陈昭连偷懒的借口都帮他们想好了，多么贴心的人啊！
难怪能让官家对他如此上心。
那黄万峰也不好抚了陈昭的好意，他也有些疲了：
“善！”
......
后日子时。
黄万峰已经带着皇城司人先行一步了。
皇城司是抄家的专业人士，能循着味儿，把他人藏在石头缝里面的金子都挖出来。
最为辉煌的战绩就是太宗灭北汉时，皇城司人倾巢而出，将太原府上下翻了个干净，就连北汉一官员藏在池塘底下的金银都给挖了出来。
这抄家...其中油水可大了去了，黄万峰也想从其中分一杯羹。
但被陈昭严词拒绝了，这严家的钱财，一分一毫都是雁门县百姓的民脂民膏，暂放在严家罢了。
陈昭这次是要去回收，然后充当雁门县衙门公款，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的，哪能让外人指染？
不过封建时代，天子爪牙的德行懂的都懂，陈昭便许诺将雁门县外严家人的家财分给他们。
反正那部分钱财陈昭本来就拿不到手。
剿匪队训练场内的一块空地上，陈昭站在最前面。
剿匪队的诞生是雁门县政治的延续，其中之人都是经过政审，和严家多少有一些仇怨的。
寒夜之中，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寂静无声，只依稀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还有风吹动甲片的声音。
队员里面，就属冯继和魏烽两人最为兴奋，三大家族在雁门县纠缠多少年了，没想到他们的恩怨竟被一个外人解决了。（物理意义上的）
他们还有机会参与其中，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论及兴奋，其他队员也不遑多让，这些天来，陈知县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可搞了不少，大伙可都明白他想干什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陈昭环顾四周，一个个眼睛瞪得都快要发光了，军心可用！
轻咳一声：“弟兄们，严家欺我太甚！”
“自从本官踏进雁门县的大门开始，严家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本官挑衅！”
“秉承着‘团结友好’的原则，本官一再退让，但严家并不反省，反而得寸进尺！”
“在天云寨一役中，因为本官撞破了他们和山贼还有西贼勾结的真相，竟想谋杀朝廷命官！”
“容忍带不来和平！严家要为他们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队员们也大声附和着陈昭：“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本官欲为雁门县除此大敌，多说无益，进城！”
“进城，进城！”
......
县城内的百姓，在陈昭的庇佑下，都能安稳地进入梦乡。
陈知县不愿扰这好梦，剿匪队的人进城都是轻手轻脚的，不会将一人惊醒。
但百姓白日为家庭劳作，所积累的劳累总得有释放的时候，夜晚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雁门县不是开封，没有夜市开放，当夜幕降临之际，百姓们也只能老实呆在自己的屋子里面。
灯油昂贵，寻常百姓难寻那一方光亮，只能窝在被窝里，为雁门县的人口生育大计做出属于自己的奉献。
“呼，呼！”吱呀的木床上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床上的那对鸳鸯在红浪之中翻滚、扑腾。
被压至身下的那妇人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只偶尔不禁发出一声声娇喘。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正是坐地吸土的年纪，哪会就此满足，娇声道：“官人~官人！”
自己平日里泼辣的娘子何曾露此千娇百媚之态？
但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郎。
心满意足之下，翻过身，安稳地睡去，片刻之后，鼾声如雷。
廉颇老矣，也只能吃吃饭了。
“官人~官人！”但那妇人还在不依不饶地喊着，同时身体也靠向自己的官人那边摩挲着，直至...
她听到了鼾声。
情欲瞬间被一盆腊月的冷水浇散，妇人恼羞成怒，浑圆有劲的双腿来回在官人的身上踢着：
“张承钰，张承钰！你醒醒！”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大过一声的鼾声。
妇人楞在原地，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落魄。
当初他娶我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但就在此时，窗外有一道身影走过，遮住了月光。
妇人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在一看，又有一道黑影走过，还带着嘻嘻索索的声音。
这时候还出门的...该不会是贼吧？
妇人惊恐，大力摇晃着睡得如死猪一般的夫君：“官人，官人！咱们家好像进贼了！”
“贼！”
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张承钰的眼睛骤然睁得滚圆，脑子也瞬间清醒。
背上如装了弹簧一般瞬挺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断走过的黑影。
脑中已迅速做出决断，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抄起带着豁口的菜刀，佝偻着身子，抵在门板的一侧，缓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想张望一下情况。
结果脑袋才探出去，就被一双大手按住，整个人便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控制他的人动作十分巧妙，将一个壮汉放到在地上，只激起一点尘土，却没发出太多的声响。
“不好，我的娘子...”这是张承钰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但他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脖颈处被冰凉的刀刃擦过，反而后背的触感冰凉，但并不坚硬好像是...皮甲？
“某是剿匪队、陈知县手下的人，某没有恶意，待会我会松开你的嘴巴，不要出声，明白了吧？”
队员顿了顿，继续说道：“要是听懂了就点点头。”
张承钰点头如捣蒜。
队员松开，张承钰飞速爬起来，借着月色看清了来此人的外貌。
皮甲、弩箭、面甲、佩刀...武装到了牙齿。
张承钰心中已经信了九成九，除了陈知县的剿匪队，谁还能有这种配置？
总不可能是山贼打回来了吧？
陪着笑脸说道：“军爷，你们所来何事啊？”
军事机密，岂可轻易告人？
队员冷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是小的多嘴了。”张承钰恭敬地退到屋子内，眉眼低垂，一副任队员处置的样子。
不对啊！
队员可是记着陈知县的教诲，要和雁门县百姓打成一片，而不是把雁门县百姓打成一片。
这门突然打开，自己以为是有歹人作祟，未曾想会伤了老乡。
要是被陈知县知道了...
轻一点的话，会被陈知县要求着做做他的陪练，严重的话，被直接踢出剿匪队都有可能！
得让着老乡闭嘴才行。
张承钰脑袋恨不得缩进胸膛里，这人怎么还不走？
剿匪队的人，每次剿匪回来游街时，声势浩大，张承钰也随大流去看过几次，那股昂扬向上的精神，是衙门里那些混吃等死的捕快比不得的。
尤其是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带着山贼的尸首，运气好的话，还能杀个头给百姓们看看。
这在震慑了一些宵小的同时，也给剿匪队蒙上了一层血色，无形之中拉开了和百姓之间的距离。
在大部分未和剿匪队有过多接触的百姓来说，剿匪队就是会保护人的大宋禁军而已，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敢用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去赌剿匪队的人品。
行动的时候在老乡的面前暴露了，这是坏事，但要是能借此机会，在老乡眼中给剿匪队树立良好形象的话...
那就弄拙为巧了！
“怎么做呢...”那队员打量着眼前的老乡。
面色发黑，才出来一会儿，腿脚就站不住了，开始微微打颤，虽然有被吓到的原因。
这才四月份，半裸着身子就开始冒汗了？
再结合其他中年男人的身份...
莫不是肾亏了？
队员突然觉得腰子一凉，但这不就巧了嘛！
他家行走江湖怎么多年，就是靠卖假药为生的！
没被别人打死，是因为...
虽然卖假药，但是他们卖的壮阳药是真的！
效果还不错！
人进了剿匪队，但祖上传下来的本事，他可没有忘记。
事情好办了！
队员隐晦地问道：“老乡，你是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就是...控制不住那么一哆嗦？”
张承钰心中骇然：“他怎么知道的？”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在保证自己头上不出现一片青青草原面前，这点羞耻心是可以暂时放下的：“你有办法？”
之前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你明日买五钱肉苁蓉......枸杞...淫羊藿等在家备着，然后到城外剿匪队训练场报我王小二的名号，我会帮你配好的。”
这些药材可都不便宜，但是...
“你确定有用？”
“不好用我负责！”
负责什么？张承钰觉得有些怪怪的。
......
对于城中百姓，剿匪队的人很是宽容，若不小心吵醒了，也会好言安抚。
但有些人可不会这样了...
严开业还搂着自己的小妾在他宽大的床上睡着，很是安稳。
但他的住宅可并不安稳，有几个“不速之客”偷偷潜入府中。
严开业都这么有钱了，美貌小妾买了不少，但不知道多招几个能看家护院的仆人，被人家摸进院子里都不自知。
“就是他没错吧？”
“是！”
严开业还在睡梦中就被制服了，当他醒来时，身上的剧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你们想干什么？想要钱是吗？我有很多钱，都给你们！”
“还有小妾，两位壮士，我能让我所有的小妾侍奉你们，只求两位壮士饶我一命！”
听着很诱惑，但陈昭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剿匪队这么久，他们也不会因为这种小恩小惠坏了陈知县的大事：
“严开业，你的事犯了！”
......
“陈知县，人都就位了！”王浩说道。
在雁门县内，还有几个严家人分布在其中，陈昭于是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去抓那些小虾米，剩二十人围住了严府。
大门口有陈知县顶着，队员们主要任务是监视严府各个角落，不叫一只苍蝇飞出来！
看着面前漆黑的大门，陈昭一个多月前才从这里走进严府，而现在...
“开门，查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