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轮红日渐渐高升，周遭的天地间顿时变得嘈杂喧闹，沸反盈天。

　　有人扯着嗓子叫卖，有人高声吆喝，有人纵情喝彩。

　　烙饼的浓香、酒水的醇香、油条的油香，诸般香气交织缠绕，萦绕四方。

　　此般景象，正是方学赫钟情于在此处享用早饭的缘由，满是浓郁的生活气息。

　　当然，若论及晚饭，他仍倾向于前往那楼阁酒肆之类的场所，毕竟关乎格调与档次。

　　至于午饭……镇妖司的大锅饭倒也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方大哥莫要老是摸人家的头啦，会长不高的。”何雪略带抗拒地将方学赫的手挪开。

　　“小姑娘家的要长那么高作甚？听我的，一米六足矣，至多莫超一米七。千万莫要长成一米九哟。你方大哥我也不过才一米八八。”方学赫饶有兴致地逗弄着小姑娘。

　　何雪今年方十二岁，生着一副娃娃脸，幸而样貌普通，否则小姑娘怕是早已身陷危境。

　　在这世间，人口买卖之事屡见不鲜……倘若生得太过出众，若无足以自保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方学赫对于这世界的基础治安，全然不抱丝毫信心，尤其是在镇妖司任职一段时日后，知晓了诸多此类之事。

　　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啊啊啊！我才不要！我要长成大高个！”方学赫越是这般言语，何雪便愈发如受刺激一般。

　　“好了，小雪莫要闹腾了。快将方大哥的早饭拿过去。”此时，何三喊道。

　　每日清晨此时，皆是他最为忙碌之际，实无暇过来与方学赫闲聊。

　　尤其待会儿何雪缠着方学赫听故事，为客人送早餐的重任也落于他身。

　　“好嘞。等我待会儿过来，方大哥快给我讲最近有何故事！”何雪欢天喜地地离开，前去为方学赫端来早餐。

　　“……熟悉的味道，爽哉。”周边的铺子他虽时常更换品尝，但何三的手艺始终最令他称心如意。

　　“方大哥快给我讲讲，最近有何有趣之事嘛。”何雪凑至方学赫身旁。

　　“……小姑娘家的就知晓幻想。不过今日倒是能让你见识一番真正的妖魔是何模样。”方学赫轻摸衣袖，孵化后的小白蛇正缠于他的手腕之上。

　　只可惜另一条小黑蛇已然被用于泡制药酒，也不知其滋味如何。

　　待这蛇酒酿成之日，或许届时可向宋先生讨得一杯。

　　……那条小黑蛇泡酒之时，宋先生还将那两条逝去蛇妖的蛇胆添入其中，或许这也算得一家团圆？

　　对于宋先生制备蛇酒的方式，方学赫实难理解。

　　“什么？这里可是城中，怎可能会有妖魔嘛！”何雪微微一怔，左右顾盼。“绝不可能有妖魔的啦。”

　　虽此前听方学赫讲述故事时，未曾见过妖魔的小姑娘满怀好奇。但真若事到临头……一直被众人告知妖魔恐怖的何雪，终究有些胆怯了。

　　“桀桀桀桀……今日我便捉只妖魔来将你吞食！不听话的小孩就要沦为妖魔的腹中之食！”方学赫瞧着小姑娘的模样，只觉有趣，不禁发笑。

　　不过这才是小孩子应有的生活嘛。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模样，只要并非顽皮得不知天高地厚，活泼些许倒也甚好。

　　“……方大哥，你这定是吓唬我的吧？”由于方学赫乃镇妖司令使，早熟的何雪着实认为方学赫有能力将妖魔擒来。

　　“大丈夫行事向来一诺千金。嘿嘿嘿嘿……”方学赫发出一阵坏笑，伸手至何雪面前，那黑洞洞的袖口直直对着何雪的眼眸。

　　“……咕嘟……”不明所以的何雪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紧接着，她便瞧见了。

　　在方学赫的袖中，有两个红点闪烁，异样的气息自袖中弥漫而出。

　　簌！

　　一道迅疾如电的黑影自袖内冲出，前端张开的血盆大口猛地咬在何雪的鼻子上。

　　“啊啊啊！！！”遭受如此惊吓，何雪发出凄厉的惨叫，这嘹亮的哭喊声响彻四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鬼啊！”何雪吓得在原地乱蹦，幸得方学赫抓着她的手，才未让她逃离。

　　原本还被惊到的众人，在看清状况后，顿时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一条白蛇紧紧咬在何雪的鼻子上，随着何雪剧烈的动作而摇晃着身躯。

　　这小白蛇的身躯宛如初降的雪花，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又似最为细腻的绸缎，光滑且富有光泽。

　　在阳光的映照下，它的肌肤仿佛散发着缕缕淡淡的光辉，其肌肤光滑细腻，如同最为精致的瓷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恰似月光下的露珠，美丽而纯净。

　　尤为醒目的便是那两颗红如宝石的眼珠，犹如点缀在白玉之上的两颗璀璨红宝石。

　　可以说整体颜值极为出众，堪称极品爬宠。

　　“冷静冷静。小白连牙齿都未有，你又不疼，叫嚷个甚？”方学赫抓着何雪的肩膀，仿若甩动衣物般摇晃几下，总算让何雪回过神来。

　　“哇哇哇！方大哥，你故意吓我！”冷静下来的何雪，终于明了状况，而后趴在方学赫怀中哭泣起来。

　　“我不过是满足你的好奇心，让你瞧瞧妖魔罢了。这尚是最为孱弱的妖魔幼体，你便吓成这般模样。若是遭遇成年的妖魔，你瞬间便会被其吞食。”方学赫在小女孩头上轻抚几下，将咬在何雪鼻子上的小白蛇拿下。

　　诚如方学赫所言，小白蛇连牙齿都未长齐，何雪连层皮都未曾破损，仅是鼻子上留下一个红印。

　　在被方学赫握住之后，小白蛇便乖乖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唯有头部好奇地探来探去。

　　“这便是妖魔？”何雪在望见小白蛇后，哭泣之声渐弱，甚至还欲伸手触摸。

　　而面对她伸出的手指，小白蛇毫不畏惧，口中的蛇信子吐出，在何雪的手指上轻舔几下。

　　“纠正一下，这仅是幼年期的妖魔，诞生未过几日。”方学赫觉得这般妖魔幼体，顶多算作动物罢了。

　　“若是她的父亲……大概能够一口吞下两个你。”方学赫将小白蛇放置在何雪手上，任其摆弄。

　　这只小白蛇属于性情极为温顺的类型，乖巧且不惧生人，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自其刚出生时，方学赫便凭借能够与妖兽沟通的武学加以训练，方能令小白蛇如此听话。

　　不过这个小家伙实则毫无多少灵智，亦无法理解复杂的指令。

　　毕竟她的年纪着实太小了。

　　“不会吧？”看着手上傻乎乎任由摆弄的小白蛇，何雪难以置信。

　　“我去诛杀她父母之时……她父母应当已吞食了十几人了吧？还有一些尸首，就如同你们平素制作肉干腊肉一般被处置悬挂在那……想想吧……你被制成肉干腊肉……”方学赫边说着，声音愈发低沉，愈发缓慢。

　　他以自上而下，面部笼罩于阴影之中的姿态，缓缓对着何雪低语。

　　这般不惧妖魔的小孩，就应当吓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