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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蒸汽之国的猎妖师 > 第128章 夜雨

第128章 夜雨(1/1)

  头上的天花板白色的板面上爬满了老房屋特有的昏黄污渍,那些污渍的形状就像是日暮时分的云层。

  窗外的风声听上去更像是一场急来的夜雨,而不是几乎将整个梦境的地表清洗的狂乱风灾。

  这栋老旧的建筑也本该会在那那狂风和洪水之中轻易被摧毁,只是因为这栋屋子上附着的众多防护道术的缘故,还未被摧破。

  袁锦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子深深地陷入柔软的背垫之中,浅蓝色的长发散落。

  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沐九歌曾经在这里居住,却看不见多少属于个人的生活的痕迹。

  那双被称作苍的恩赐的眼睛,可以看见他者自我延伸所留下来的记录,这栋屋子里的那样的痕迹少得可怜,更多的其实是更上一代屋主所留下来的。

  接手了这栋屋子的新主人好像是更多的只是将之当做旅馆来使用。

  沐九歌未必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很久。

  从袁家那边的情报网袁锦可以得知,沐九歌大概是五年前才开始在永昼城中活动的。

  在把袁锦丢给袁家之后,沐九歌便从永昼城乃至是云之国消失了,并没有在永昼城里多做停留。

  之后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目击情报,偶尔在云之国边境,在北地诸国,亦或是马上就出现在了云之国腹地。

  也是在袁锦对沐九歌进行调查的时候,她才发现沐九歌在永昼城中还有这么一处房产。

  不过看上去他并不常住的样子,虽然挂着一个游侠事务所的招牌。

  游侠。

  袁锦曾经从沐九歌那满嘴跑火车的口中听说过他做这个职业,不过可信度倒也没有比他宣称自己是超古代战士的说法高多少。

  说到底,她对那个人也根本谈不上了解。

  尽管袁锦和沐九歌在一起旅行过一段时间,对于袁锦而言,沐九歌的身形依旧是隐藏在无数的谜团之后。

  窗外的风声中还混杂着群魔低沉的嘶吼,就像是风灾不能摧破这栋房屋,妖魔们也无法轻易地突破道术的防护。

  即使是勉强穿过,就像是之前追逐着袁锦冲进屋内的那一只妖魔一样,在突入房间之后,那妖魔无时无刻不被防护道术的灵光灼伤。

  惨白的血肉大面积的焦黑和坏死,暗蓝色发少女陡然暴起一击,妖魔便被那一脚被震碎了体内一切杂乱的脏器。

  动力源和思考中枢也在那些破碎的烂肉之中。

  十分沉重的踢击。

  在那位暗蓝色发的少女将赤脚重新放到地面上的时候,袁锦再次确认到了她的体重远比看上去的体型要沉重得多,这也使得少女的踢击更具备破坏力。

  和沐九歌很像,不过仔细看看还是有些不一样。

  袁锦有些别扭地想到。

  重量的增加应该是因为骨骼的材质的问题,沐九歌和眼前的短发少女的骨骼都是由某种更沉重的材质所组成的。

  而沐九歌和眼前少女的区别是……体型。

  要对骨骼进行那样的处理,应该是为了在近身战中取得更大的优势,不过本身就是偏幼态的体型的话,在近身战里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了吧。

  和沐九歌那更像是设计如此的身形相比,眼前的少女的身姿更像是某种仓促的弥补,亦或是某种不得不进行的妥协。

  袁锦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少女,在踢出那一脚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别的动作。

  看起来好像还是在昏睡之中,似乎同样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完成感知和攻击的类型。

  从自然垂落的双手和站立的腿脚,袁锦能够看见诸多蓄势待发的武术技艺,不过并不指向袁锦这个在她攻击范围内自由走动的活物。

  所以当时袁锦就走了上去,把少女抱回了沙发上,放到了自己旁边。

  小楼之外的世界景象越发混沌,洪水消退之后是拔地而起的诸多宏伟山峦,那是断裂的地块。

  或许此时房屋外的裂缝都有几十公里之高,或者更高了。

  接下来,外面的地貌环境只会变得更加的恶劣。

  啊不。

  袁锦那一贯敏锐的觉察力马上就让她意识到了,接下来什么都不会有了。

  月轮掉落在地上之中,最后的冲击,一定会消灭这个梦境中的一切事物,甚至是这个梦境的本身,而不是在循环重复这些仅仅是从恶劣到更恶劣的环境变化。

  在沙发上休息了有一段时间的袁锦抬眼看向二楼破开的窗户,残存的惨白色怪物依旧在破口之外巡弋。

  房屋的破口为防护道术的灵光所盈满,即使是近在咫尺,妖魔们依旧视而不见。

  但那终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袁锦清晰地看到防护道术的效力的削弱。

  那些无有智识的妖魔同样也能感知到这一点,所以抓住房屋外壁残存下来的妖魔更加焦急地在破洞之外巡弋起来,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沐九歌还没有出现。

  在太阴坠地的最后冲击抵达之前,必须要离开梦境才行。

  虽然并不具备任何道术方面的学识,不过苍眼会令袁锦更快更直观地觉察到种种现象的原理。

  她再看了一眼破洞之外正在磨牙吮血的那几只惨白妖魔,加上时不时在边角出现的,以及之前出现此时没有在视野之中的妖魔。

  那些没有个人意志的东西,就算是加上沐九歌的这位新表妹的武力,也难以应付。

  只需要冲出破窗就能逃入那漫天的大风之中,就可以发生梦境的坠落,不过此时那个破洞看上去更像是死亡的大口一般。

  之前沐九歌交给袁锦的圣枝,也消耗在了突破妖魔的防线之上,袁锦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将残存的部分插入沐九歌的身体之中,以完成他交代的那个传送方法。

  不过这样以来,袁锦此时也没有能够联系上沐九歌的手段了。

  她们都被困在了这里,困在了这座孤独的堡垒之中。

  袁锦看了看身旁依旧处于熟睡之中的少女,而后又将视线转向昏黄的天花板。

  躺着是为了短暂休息,恢复体力,不过越是休息,体内积压的疲乏似乎更加严重。

  在那散乱的浅蓝色长发之下,浅得发白的发丝阴影里,沙发垫套上突兀出现的深色越发的扩张。

  袁锦感觉此时眼皮重得像是山一般,支撑苍眼的眼力都变得十分困难,被接受的那些信息无整理地出现脑内,使得她的精神变得更加疲乏。

  身上的伤势在刚才在屋内找了一些绷带和药物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那样的处理也只是让袁锦的生命从那些凄惨的伤口流逝的速度变缓了几分。

  只是稍稍恢复一点体力,就要尝试向外突围,进行梦境的坠落,不然在太阴坠地的最后冲击之下,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袁锦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

  生活总是这样,需要拼尽全力。

  和一些狰狞凶恶的怪物作战,在大气层崩溃的废墟城市中奔跑。

  袁锦叹了口气,清秀的小脸为之一瘪,这算得上是哪门子生活啊?

  她摇摇晃晃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且学着沐九歌的样子牵起了另一位少女的手。

  即使是还在沉睡之中,那少女的身体依旧是自然地响应着袁锦的行动,感觉就像是……操作起来更复杂也更灵活的木偶一样。

  袁锦看向比自己矮上不少,年纪约摸也只有十三四岁的稚女。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少女稚嫩清秀的眉眼。

  真是……一点也不像啊。

  袁锦忽然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一位是怎么称呼的。

  是沐九歌没说吗?

  还是……

  早知道就问一句了。

  袁锦心里嘟囔了两句,但谁又能想到自己会和这位一开始没想知道名字的少女共同生死奋战呢?

  总之,必须要在最后的体力都消失之前突围才行。

  袁锦再度看向老屋的破口处,那上面的防护性灵光已经极为微弱了,聚集到了破口之上的惨白妖魔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它们不时将畸形而狰狞地利爪伸出,随后被灵光烧得焦黑后卷回。

  啊,有之前没有看见过的个体。

  袁锦默默点数着那些妖魔。

  也就是说,比推算的怪物数量还要多一些。

  普通人直视那些妖魔就会被巨大的恐惧所占据心灵,从而进一步地导致器官衰竭和破裂等等生理变化。

  这并非是一个事关勇气的品质问题,而是一个实际存在的现象。

  那些怪物所散发的异气,宛若实质的黑色狂流,会通过感知流入人类的心智之中,将恐惧的流毒扩散播撒。

  光是直视都困难,又如何能够做到辨认和统计呢?

  袁锦同样能够感受到那些侵蚀的存在,倒不如说面对她这样感知敏锐的个体,通过感知扩散的精神侵蚀反而更加地有效。

  但是袁锦必须去看,即使是再想闭上双眼,再想闪开和躲藏,都要去看。

  用这双眼睛去捕捉胜算。

  不断变换的漆黑的图景肆意地在眼前涂抹,阻挡不了那双湛蓝和雪华交织的眼眸分毫。

  巨大的恐惧正在缓慢地通过狭小的感官通道,以一种要将袁锦的心智完全碾碎的姿态傲慢而凶恶地前进着。

  浅蓝色的长发的少女咬紧了牙关,空着的右手早已经握紧成拳,一直紧握得指节泛白。

  记忆不由自主地翻卷起来,诸多的她不愿意回想的痛苦往事也出现在了眼前,掺杂着冰渣的泥泞和血水冲刷着袁锦眼前的视野。

  北地的寒风虽然凛冽,但是倒也不足以吹散地表上的气层。

  袁锦忽然笑了起来。

  在北地被道士们当做苍天的羔羊随意主宰生杀的日子,的确是非常恐怖,但在那时,她也早就敢于去面对那一切了。

  想要得到自由,想要得到温暖,想要得到……爱。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必须要将挡在路上的道士、心中树立的神像、拦在路上的邪魔统统打倒的。

  就像是在曾经的历史中发生过一次的那样,就像是曾经在梦境中被重复了一次的那样,她一定会反抗。

  反抗那些不幸和无助,哪怕重复千次万次,都要取胜。

  尽管有着足够坚定的决心和勇气,不过少女心中依旧怀有着某种希冀。

  那就像是一句道术的咒词,念出之后就会有奇妙美好的事情发生。

  “沐九歌。”

  袁锦怀着那一种美好的希冀轻声呼唤。

  她已经走到了二楼的破口面前,那一声呼唤轻轻地落在防护灵光破碎的瞬间。

  众多惨白的妖魔迫不及待地直奔那近在眼前的新鲜血食。

  心里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袁锦不得不打起精神,虽然没有圣枝可以使用,不过她已经准备好了踢击。

  模仿另一位少女的动作,她可以轻易地踢碎妖魔体内的结构。

  一横,一竖。

  猛烈燃烧着白炽火焰的漆黑剑闪在妖魔之中显现,狂暴的斩击轻易撕碎了所有敢于上前的妖魔的肉身。

  手持一柄断剑和一柄短剑的白袍青年凭空出现在了破碎的妖魔中央。

  炽烈的白焰剑气在空中一闪而逝,周遭妖魔悉数化作了灰烬飘散。

  “堂堂登场!”

  那个家伙还故作帅气地抖落白色道袍的下摆,将周遭的灰烬和还没燃尽的白焰向四方吹散。

  那个道术倒也不能说是没有作用。

  袁锦无奈地笑了笑。

  “什么啊,那个表情!”沐九歌朝着袁锦伸出空出的左手,手上的短剑不知道怎么收了起来。

  “帅气表哥的跨越无数世界的救援,怎么一点感动的表情都没有?”

  沐九歌说的跨越无数世界虽然有一点夸张的成分,但是他从那个仿佛死后世界的或然世界冲出,穿过了诸多的或然世界才抵达了这个梦境。

  “表妹身处险境,那都是因为谁啊?”袁锦伸出手搭在了沐九歌的手上。

  “还有,”袁锦笑着绷起来了脸,“真的是,太慢了。”

  “唉,怎么这么严苛。”

  二人嬉笑打闹着在焚尽一切的灭焰海啸落下之前,从这片梦境之中坠落了出去。

  最后能够梦到这一切的人也已经醒来,那滔天的坠月灾祸自然也和现世没有了任何关系,在那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有人知晓。

  被卷入这一方荒诞梦境的永昼城居民醒来时,也仅仅只会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有些糟糕的梦境。

  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那些事。

  曾经被死去的剑士尸骸所追杀。

  蒸汽装甲和龙形态的妖魔在废墟之上争锋。

  那些糟糕梦境会沉睡在无尽遗忘的彼端。

  现世,今天依旧是勉勉强强地还在正常地运行之中。

  而永昼城的夜晚依旧阴云密布,阴雨连绵,没有丝毫的可能可以望见皎洁明亮的巨大月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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