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使用神通的话，应该很吃力吧。”
白发的少女在沐九歌身侧显现，那长着树枝般的龙角的身姿是如此的美丽，就连时光也愿意为她短暂停住。
时刻以超越人类极限速度狂奔的亡者，被停滞在了二人面前。
“哦。”沐九歌一副不是很有所谓的模样，“所以呢？”
“现在有一位神龛上的尊贵存在，可以供你祈祷。”龙女笑容灿烂，眉眼弯弯。
沐九歌也笑了，原来赤久违的现身是就为了这事。
“哎呀，我可没有在砍下敌人的头之前就对着苍天祈祷的习惯。”他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啊呀，苍天难道会在你真正陷于困境中的时候提供哪怕一丁点的帮助吗？”龙女轻掩微张的小口，故作惊讶。
“我只听闻，自从不被召唤，恶魔便开始不请自来。”沐九歌反唇相讥。
“牙尖嘴利，最后只会连恶魔的眷顾都失去。”
“话说你一天是很闲吗，就等着这会现身？”沐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女金色的眼眸之中凝着冰冷的光，她轻笑着说道：“我可忙呢，只是百忙之中看见自己的天剑使身陷困境，便赶来救苦救难了，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
赤伸出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时间便再度开始了流动。
骇人的军势再度汹涌地拍向中心的沐九歌。
并非是真正的时间停止，沐九歌和赤的交谈亦是一种幻梦，只是少女格外地讲究场面和奇幻色彩，二人的交谈大多数时候便是一瞬就能完成。
古旧符纸之下的狰狞残缺的面容近在眼前，沐九歌连那颗头骨变形了多少都看得出来。
此时沐九歌身处敌阵中心，四面八方，没有一处不是满怀恶意的兵刃，他闪避的空间被饱和式攻击填满，技艺的作用已经被压缩到了最小，而力量上，无法使用神通变身的沐九歌，仅仅只是植入了破魔之誓的人类，尸鬼武者的力量和速度都要远在他之上。
眼前的亡者军势，足有数千之众。
看起来沐九歌确实是陷入了十死无生的境地。
即便如此，沐九歌还是不愿意向神龛上的天剑祈祷，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苍天有多虔诚，他对苍天可以说是半分尊敬都没有，他只是不想对赤祈祷。
天剑使不使用天剑的力量，这种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就算是赤的性情古怪又恶劣，天剑使和天剑的关系也不应该到这种地步。
沐九歌觉得有些古怪，他就是不想，就连在圣枝上写下龙女的名字，他也不打算做。
他隐隐觉得那对他而言是灾难性的，不可接受的。
或许沐九歌身陷绝境的时候，的确什么都会做，不过此时的状况也只能说是看起来像是绝境而已。
轰！！！
比起千人进军更加震撼的大地颤动，甚至可以说是开裂一般的响动，来自于沐九歌的脚下。
他此时固然无法使用神通强化自己，但是在这个梦境之中，只要没有人对沐九歌造成伤害，那他就不会受伤，哪怕是反复地使用自毁一般的武技。
说到底，只是梦的投射而已。
能够操弄梦境强化自身的道术用不了，难道武术沐九歌还用不出来吗？
道派之中种种超越极限强化出力的秘剑，被沐九歌接连施展出来，在大地破碎的瞬间，武者高高地跃起。
而后像是炮弹一般轰击地面。
凶暴的冲击瞬间便粉碎了落点中心圆径内的尸鬼武者，剑风的强压便吹散了近处披坚执锐的腐朽，使之重新变成了骸骨和彻底的死物。
“在这里得到需要得到拯救的只有一个人，而我，会亲自送他去见苍天！”
扬起的烟尘中，冷酷的声音高声宣告。
沐九歌知道那些术士还有那个老东西听得见。
虽然比不上沐九歌施展神通时的形态，但反复施展多重自毁程度的秘剑，依旧足以将沐九歌的出力提升到相当骇人听闻的地步。
只是要比平时多费一些心力，每动一次，就要施展五六次自毁的秘剑来进行暴力的加持。
沐九歌每一次奔跑，大地都会开裂崩溃，他如同风暴肆虐在苍白的军势之中，与其说是剑光，倒不如说更像是炮弹在空气中摩擦出的火光。
那银白转而赤红的凶光所到之处，无不是军阵崩溃，断肢横飞，血肉破碎。
短短十几息，沐九歌斩灭的亡者便有数千之数了，细说的话就是此时还在徒劳地围攻着他的亡者的两倍之众，可仔细看的话，此时还在坚持着死后永恒战斗的死者始终和最初之时的军势数量相差无几。
和之前的那些尸鬼不同，是经过了更完善的道术处理的武器，这些亡者士兵单论个体质量或许还不如之前斩杀的钢青色的剑士模样的蛇尾尸鬼，但是它们却有着诡异的不死性。
不是再生，而是重新拼装。
即便如此，每一次被摧毁都会造成损耗，但是若是要将这些残破的亡者损耗殆尽，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了。
纵使沐九歌此时可以无限地重置自己的状态，但是他的意志并非不会衰弱。
不过他也没有要和这些早就死掉的东西比拼意志的强度就是了。
“找到了！”沐九歌面上露出了更加凶残的笑意。
凌冽的剑光忽然调转方向，奔向军阵之中一个不起眼的死者。
“他，他追上来了！”
盘坐的术士大声喊叫，随后他的那颗藏在红色兜帽下的头颅便猛然炸开，化作了众术士之间的一朵血肉烟花，红白之物四散，涂抹到墙壁、地面、以及天花板上。
沐九歌扔下手中的无头尸首，方才他便不断地毁灭不死的军势中寻找藏匿在此界之中维持梦境的术士的投射。
四处燎燃着战火的荒原，被黑烟熏成灰色的天空忽然颤动起来，沐九歌就趁着此时，直接靠着蛮力穿过了变得薄弱起来的多重梦境间的壁垒。
“又是蛮力，真是丑陋。”赤轻声啐道。
“有效就行！”沐九歌不在乎这些。
这个梦是瓢泼的雨夜落进一座废弃的古城，沐九歌稍一辨识，便如同一颗炮弹，呼啸着朝着城中心的大钟去了。
“他来……”
第二个尖叫的术士甚至来不及说完句子，便从中间裂作了两半，内脏和血肠倾泻而出。
难以言明的恐惧在梦境术士中扩散，已经有人失声尖叫，房间之中隐隐还能闻到尿骚味。
“怎么可……”
“太快了……”
“我们都会……”
“快辶……”
血肉烟花一个接一个在术士间爆开，通过联合施法，术士们除了能够体会到被沐九歌撕碎的死者临死前的恐怖和痛苦，还能看见那白袍剑士的手段。
他们的同僚已然是手段齐出，也阻碍不了那剑士分毫，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杀人的速度，穿过梦境的速度。
与其说是能力高强，倒不如说对方就好像天生是干这个的，一台屠戮术士的血肉机器。
越来越多的术士受戮，多重梦境的显现已经开始摇晃不稳。
“慌什么！瞧你们那个不成器的样子，对面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术士首领愤怒地呵斥，“把传送尸解仙军和四王将的工程转移过来，你们专心操纵剩下的梦境规避他的移动！”
“还有他妈的，再派一堆人去房间杀了那个家伙的肉身！”
“快快快！都给老子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