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寂静之后。
“啊——路明非弃权了？！”
听筒另一端传来一声怪叫。
然后是呼哧呼哧上不来气的喘气声，感觉下一秒就要心肺骤停的那种。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满含懊悔。
“我应该在面试开始前把保密文件发给你们的……你们知道路明非的血统评级有多高吗？‘S’级！如果我们没能拿下路明非……校长会跟我玩命的！”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难以置信。
“是的，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的‘S’级，这场面试，除他之外的所有面试者都不过是我们安排好的演员！”
……
傍晚，路明非把自行车停在车来车往的公路桥边，趴在栏杆上看向泛着涟漪的宽阔水面。
夕阳点燃了大半个天空，也点燃了倒映着天空的河流。
同时还点燃了安静地看着河面的那双眼睛。
红色法拉利疾驰而来，仿佛一束朱红的流光。
从车里走出一名神色慌张的老人，风尘仆仆，鼻梁上架着眼镜，一头花白蓬松的头发。
明明是外国人的样貌，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明非同学，请再好好考虑一下！”
“古德里安教授……对吧？”
精神矍铄的老人疯狂点头。
“你们选择我的理由是什么？”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教授坚定而认真地回答，“我们可以保证，卡塞尔学院绝对是正规大学！我们和芝加哥大学可是联谊学院！”
眼见着路明非的神色冷了下来，古德里安教授急忙说道。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你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路明非一下子抬起头来。
“他们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教授说，“我听说他们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还有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
古德里安教授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放在路明非面前，信里还夹着一张照片。
路明非展开信件，翻看之后，又缓缓合上。
“关心？”
路明非将信和照片放在了兜里，别过脸去，表情笼罩在阴影中，声音冷冽。
“可以给学院发邮件，可以满世界跑，但是六年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联系方式也没有，如果不知道现在是2009年，我还以为是在中世纪。”
“卡塞尔学院吗……我还是要再想想。”
“毕竟，路并不只有一条，我很满意现在平凡的生活。”
“你爸妈一定有他们的苦衷……”古德里安教授结结巴巴地解释。
路明非蹬上自行车走远了，如一滴水汇入傍晚路上流淌的霓虹中，消失不见。
红发的女孩从法拉利中走出来，站在一脸沮丧的古德里安教授身后，发丝如同暗红色的海藻般在晚风中飘扬，耳畔的四叶草耳坠闪闪发光。
“真是个任性的死小孩。”
诺诺拍拍古德里安教授的肩膀。
“教授，我想你搞错了事情的重点，在现在的他眼中，卡塞尔学院和其他学校相比，并没有优势。”
“我们要让他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他最优且唯一的选择。”
“让我来试试。”
“我帮您叫了出租车。”
古德里安教授还没反应过来“我帮您叫了出租车”这句话的意图，红发女孩已经开着法拉利追着路明非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留下花白头发的小老头在风中凌乱。
……
黄昏很快便燃尽了。
几分钟后，诺诺在满载霓虹灯光的夜色里追上了路明非的身影。
看清前方路明非的移动方向之后，诺诺傻眼了。
高架桥？
自行车不是不能上高架桥吗？
还有，路明非大晚上蹬着自行车上高架桥干什么？！
诺诺拐过弯跟着路明非上了高架桥之后，前方路明非突然靠边停下，将自行车靠在路旁。
诺诺也靠边减速，思考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路明非转身回头，走过来敲敲红色法拉利的车窗。
“嗨，师姐，捎我一程呗。”
诺诺本想拒绝。
明明是轻佻的语气，但是看到对方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让诺诺不禁犹豫，可能他上高架桥真的有什么急事。
路明非将手掌摊开，展露在朦胧的路灯下。
灯光的映照中，诺诺看到路明非的手掌上方显出细细的雨丝，男孩的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
她这才发现天空开始落下细雨，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要下雨了，我暂时还不想淋雨。”路明非说。
诺诺心软了下来，“上车吧。”
“往前开，直走就行。”
诺诺扯出一块毛巾扔给路明非，“为什么叫我师姐？我们之前没见过吧？”
路明非接过毛巾，在后排的座位上擦干头发，眨巴眨巴眼睛。
“刚见过的车，还不至于转眼就忘。‘诺诺’师姐，昨天你还说期待我们的会面，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诺诺攥紧方向盘，一时无语。
这丫属狐狸的吗？这都能猜出来？！
“好吧，你猜对了，”诺诺重新发车，“向前走……你要去哪儿？”
“去刷副本啊。”
“副本？”
诺诺第一反应是，路明非在开玩笑，可她能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对方的表情。
他是认真的。
“S”级玩游戏玩傻了吗……
据说血统等级高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会有偏执一类的精神疾病，路明非该不会有妄想症吧……
路明非看向车窗外，短短十分钟不到，细雨已经成长为茫茫暴雨。
“师姐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已经在副本里了。”
“什么副本，这不是高架桥么……”
诺诺反驳的声音渐弱，飞驰的法拉利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该死的，她的注意力都在路明非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一个很诡异的事情。
高架桥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孤独地行驶在暴风雨中。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车载广播已经失去信号，扬声器里充斥着哧啦嗤啦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