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脚踏进虚空,乌里尔瞬间跌入无边混沌,坠落的数秒堪比重演人类文明般漫长。
死亡?死亡也不过如此……
直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意识。
“伙计,我还以为你痴迷上女巫忘记教团的事儿了,你是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这些你别管,说正事。”听起来像是阿道夫的声音,
“我带来的这个人血脉污浊,起码能顶十个人的养分,祭品数量应该够了吧。”
“刚好够,帮大忙了……”
说话声渐行渐远,乌里尔从混乱中睁开眼睛。
封闭的土砖房、铁栅门、火把、三个拿枪的守卫……他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双手被麻绳死死绑在身前。
“诶呦呦,这孩子还活着呢,快快快。”
乌里尔被一对老夫妇从地上扶起来,缓了好半天,脑袋才慢慢恢复清醒。
他环顾四周,这间牢房少说关着十几号人,他们大多蜷缩在墙角,早已被恐惧摧毁了心智,连头都不敢抬。
“诶,孩子,你也是惹到这里的人才被抓来的吗?”老头子小心凑近,低声询问。
“惹到?”
“关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要么是失踪人口的家属,我和老伴为了找女儿的下落一路追查,也被抓来了。”
“我和你们一样。”乌里尔摸了摸脸颊,不以为意。
“哎,你没伤着就好……上帝啊,您何时来救救我们?”老妇人叹了口气,躲在老头子背后。
“我来当这个上帝,你们介意吗。”乌里尔闻言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一小截刀片,
“上帝需要你们帮个小忙。”
看守的三个教徒注意到铁栅栏里有动静,其中两人持枪走近,只见乌里尔突然将身边的老汉扑倒在地,痛苦的哀嚎顿时响彻牢房!
“我去,怎么突然变异了?这些人都是要做祭品的,拦住他!”
他们慌忙打开牢门拉起乌里尔,不想少年勾起嘴角,瞬间将解开的绳子套上一人的脖子,反手缴械夺枪,开火拿下双杀。
但门外留守的一人同时扣下扳机,虽然最后被一枪击毙,乌里尔的腰腹和手臂也不幸中弹,血流不止。
目瞪口呆的老夫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他处理伤势,却被抬手婉拒。
“来不及了,我得出去求援。”
乌里尔脱下外套简单包住腹部的伤口,从三具尸体上搜出一堆防身武器,自己只拿走了一把手枪。
还有自己之前被没收的燃烧瓶……之类的一大堆东西。
“把尸体藏起来,门锁死,拿好武器,别害怕杀人,保护好自己。”
夫妇二人闻言怔怔地点了点头,眼前的少年笑容依旧,似乎不知疼痛和恐惧为何物。
“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孩子,你才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咚。
老妇人话音未落,乌里尔已然推门离开。
……
血舌教团,传说中发源于非洲肯尼亚的团伙,信仰身为三柱神之一的奈亚拉托提普,其图腾与此刻泰特胸口的刺青一模一样。
目前看来,引发十灾、污染水源等事件,正是他们为了复活蛆虫之父搞的把戏,阿道夫也是他们的人?
好乱。
亚利深吸一口气,带着穆勒走进接见室。
房间尽头是一片刺目的红色咒印,几乎覆盖了整个墙面。
他上前摸了摸干涸的血痕,顺着一条弧线摸到拐点,再走向另一条直线……
【亚利·鲁伊进行「神话知识」技能检定……成功】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一个钝角处:
“这个咒印和女巫用来封印使从的不一样,它不是一片空间,而是一条通道。”
当初乌里尔的姐姐恐怕也是这么被掳走的。
穆勒抱起胳膊:“如果我们能跟过去,不就找到人了?”
“我试试。”
亚利用小刀割破掌心,紧贴墙面,随着鲜血流过干涸的痕迹,低声念诵咒语:
“Nyth'drn ot TINDAROS mgephafh ya ph' mgr'luh r'luh,ng llll mgr'luhah agl……”
墙面渐渐泛起涟漪。
“我去,真成了?我就跟狗王说了两句好话,这也行?”亚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回头看向穆勒,
“那我先追过去,你留在这里跟警长说一下情况。”
“站住。”穆勒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和你一起。”
“你爸又不同意,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他不会找你的麻烦。”穆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过头,无言以对。
亚利见他这副表情,重新想了想,如果真的要深入调查教团,带个打手或者医生都不错。
“这可是单向通道,没有回头路哦。”
“别废话了,赶紧走。”
……
第一次穿越高维度空间,亚利的触觉几乎被完全隔离,仅存的视野里挤满了不可名状的东西——
在无数色泽异样的事物中,有一些似乎是有机体,另一些又不是,它们不断地扭曲变化,像在暗示某些记忆或未来,思维却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实处。
光怪陆离的景象旋转不休,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看不清。
而对此毫无防备的穆勒只能紧紧抓着亚利的手,几次试图睁开眼睛,脑袋都如同撕裂般疼痛。
呼——
直到一阵清风吹过,脚下重新变作真正坚实的土地。
“醒醒。”
亚利的呼唤声堪比信标,穆勒猛地惊醒过来。
此刻眼前的场景阴暗狭小,恶臭无比,还有阵阵潺潺的水流声。
“看起来像下水道。”亚利挠了挠长裤下的小腿,手指却猛然摸到一大堆米粒大小的虱虫,吓得他一蹦三尺高,
“我,靠!”
“……”穆勒愣是忍住尖叫的冲动,拽起亚利就拔腿朝有光亮的地方狂奔。
可下水道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多寄生虫?
【把你的杖伸在埃及的大地上,使尘土变做遍地虱虫,上人身,祸牲畜……此为,第三灾。】
亚利迅速反应过来,摊开手心紧攥的铜币,再次念起他曾用来驱逐箭毒蛙的“伊波恩雾轮术”。
蓝色烟雾腾腾升起,密密麻麻的虱虫劈里啪啦从周身脱落,下水道被点点火星照亮,两人这才看清满地如同潮水般的寄生虫大军。
要是再多逗留一秒,恐怕会被活活吸干。
“你……你真的是亚利?”
冷静下来的穆勒终于忍不住询问,眼前的少年仿佛无所不能,与他曾经认识的“傻疯子”判若两人。
“是,我是。”亚利郑重地点点头,攀上阶梯,推开头顶的金属井盖爬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人来人往,略显拥挤的小街道——
无数张黝黑的非洲面孔从他们身旁走过,翻起眼白上下打量。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肯尼亚?”
“放心,没出纽约呢。”穆勒环顾四周,“建筑风格没变,这里是哈里姆区,非裔稍微多了点。”
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黑人少年,“咚”地将亚利撞翻在地,起身就要逃跑。
不想穆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脖拎了起来。
霎时,整条街道陷入寂静。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全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个“不速之客”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