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礁石上的陈烛身边海雾萦绕,纵然身材不似其他黑旗海盗一般魁梧,但是肌肉的线条格外分明。
他丢下了那名为水仔的黑旗海盗后便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呼吸恢复以往,同时身上的温度也在迅速回暖。
但是在其他黑旗海盗的眼里,陈烛此刻岳峙渊渟,完全不似从冰冷海水中游出。
人群寂静,只剩下了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陈烛也没理睬,他静静地看向了重新显现出的熟练度面板。
【锻体术法:高里正之法(第一境)】
【源属:水阙仙班】
【熟练度:(350/1000)】
【效用:初得此法,金肌玉络,当得与海浪锻体。】
在来之前,他的这一修行便到了两百之数,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抗下那些官兵手里的火铳子弹。
而突破三百以后,他更感受到了身体带来的变化,自肌肉中迸发力量。
同时因为【游泳】与这修行的结合,或许产生了不一样的化学反应。
让他甚至感觉还没游得畅快。
他深刻感受到了【水性】带来的【水性出众,浪里白条】效果。
当真是让他生得只比游鱼差了几分。
“后生仔!厉害啊!”
那同为杜三娘麾下的海盗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烛不置可否。
其他站在一旁的黑旗海盗相互对视,又看了看因为失温冻了个半死不活的水仔。
“我看这新来的,只怕是下一个郑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赶紧带水仔回去暖暖吧!”
一群脱光了衣服的黑旗海盗,连水都没有入便观了一场绝活。
他们搀扶着水仔站起来活动后穿上衣物,跟着便向山中走去。
后者心如死灰,他名中带水,方才得了这个名头,可今天险些死在海里。
若非他刚才扑腾时应下了对方要钱的要求,只怕现在已经喂了鱼去。
就在他们撤走后,陈烛转而望向了不远处的黑旗渔港,上面已经散落了不少的人影。
“看不出来,你的水性也是极好,我看啊!你在帮中混出头只是时间问题。”
横贯的礁石间,杜三娘跳跃着出来,身上小麦色的皮肤在雾气间若隐若现。
水珠从她褐色的头发滴落,显然也是从其他的位置刚游完一遭回来。
简单、紧致的内衣贴合在身上。
这若是放到那些朝廷管辖的岛屿或是陆地上,只怕是要被人非议到死。
陈烛斜睨了一眼。
“好看吗?”杜三娘凑到他的跟前,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只是看你不像本朝人。”
陈烛上辈子纵然是习武出身,但没吃过猪肉,也多少见过猪跑。
不过这女海盗显然精于锻炼。
所以身材比他在一些杂质上看见的模特也不弱,甚至要更好。
“我爹是安南人咯,总归还是有些和本朝的人不同。”
杜三娘叉着腰说道。
“走吧,游完了,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从他们手上也抠不出什么东西。”
“先去送逝者入归墟。”
她指了指那渔港上的福船。
“我今天就要开差(劫掠),刚好带你拉个杆子(拉一支海盗),出去砸窑(抢商船)。”
陈烛听了个半懂,点了点头,跟着杜三娘向那停靠满大小船只的渔港缓缓走去。
……
他们到的时候,渔港上人愈加多了。
其中绑着黑色头巾的海盗、扣脚的挑夫、背着鱼篓的疍家渔民兼而有之。
只是海盗要更多,而且仿佛正规军般分列在每艘船只的前面。
一个个脸色肃穆,胳膊上绑着白色的带子。
“我们黑旗帮,除了帮主和我,还有四个当家。”
杜三娘从他的那一支黑旗海盗队伍身旁走过,与陈烛介绍道。
其中也有人认出了陈烛,毕竟接二连三撞见,哪怕是不认识也记住了。
“那个子矮的叫巴洋,二当家,早等着我大哥死了。”
陈烛看了眼那人数颇多的一支前方,一个浓眉大眼的黑旗海盗站立着望向水面。
“四当家,徐蛟。”
杜三娘和陈烛望向另一边,一个肌肉虬结的汉子映入眼帘。
在他的身上流动着光彩。
陈烛多看了两眼,毕竟看来是与自己修行的同一道法门。
“五当家的,估计没了,那夜虎门一战后再没回来。”杜三娘冷漠说道,语毕后站到了一道福船的前方。
那叫巴洋的眼见着人齐,站到了所有人的正前方,喊道:“诸位,帮主有伤,由我主持今日的海葬!”
陈烛发现有几十个黑旗海盗的身影在每支队伍里穿行,分发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衣物。
这海葬在海边的习俗里往往都是将死者遗体或骨灰撒入大海。
而在海盗中,显然是找不见了上面的两个东西,只能用衣物代替。
“他们都是为我们挨刀子的兄弟,如今身死海里,当有一个归处!”
“所以,我们要送他们去往归墟。”
陈烛的记忆里是有关于归墟的,或者说这是渔民中口口相传皆知的海洋传说。
在人死后,逝者的灵魂与大海融为一体。
归墟是渔民传说中大海深处一个无底的深渊,是所有水流和灵魂的最终归宿。
送逝者入归墟。
实际上是渔民们认为海葬可以帮助死者的灵魂找到安宁,或者相信死者能够在来世继续与海为伴。
至于这地方究竟存在与否,画个问号。
但是陈烛看这仙法都存在的世界,或许真实存在于三千海界某一处也说不定。
思考时,他已经从穿行在这支队伍的黑旗海盗手上接过了一道衣物。
不知主人姓名,不知死在何处。
他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灰尘,说道:“狗官杀不完?总有能杀完的一天。”
“放灯!”
巴洋一声令下,在渔港边的老弱妇孺,总之不是黑旗海盗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一盏花灯。
千万星火,透过薄雾飘向远方,宛若星河倒转,大海升空。
“放衣!”
井然有序,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戏谑。这样的仪式在黑旗海盗眼里,随时便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
甚至到时候究竟还有没有,也说不定。
陈烛跟着走到了水边,轻轻放下了那道黑色的衣物,轻轻一推。
望着这黑色的衣物飘远,替他丈量这不知究竟有多大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