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姑娘别睡了，快起来了。”
“唔，小红，爷呢。”
晴雯翻了个身，在有些冰凉的床榻上摸了摸，发现床上早已经凉了下来。
她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总是暖不热被褥。
“公子一早便穿戴收拾完毕，去了甄老夫人那儿一趟，随后匆匆出门去了。”小红收拾着床头柜边杂乱的衣裳，红着脸将一件粘着可疑液体的亵衣给收拾了去。
“姑娘，新衣裳给您放在床边了您快收拾一下，新来的那个香菱丫头还在外头等着您呢。”
“哦，对！”原本还想再睡一会儿的晴雯一下清醒了过来，“差点儿将这茬儿给忘了。”
“我看您是将这茬儿完全给抛之脑后了吧。”小红语气幽幽道，“您昨儿夜里和公子荒唐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茬儿。
我跟香菱那丫头瞪着俩眼儿大半夜里睡不着觉。”
“唔，你又这样说，此前又不是没有说过，你只要事先偷偷上了床，保准有你的份儿。”
小红红着脸啐了一口：“荒唐，您与公子没羞没臊，可不要扯上我。”
“拉倒呗。”晴雯将肚兜给拽进被子里，“现在你这丫头在这里矜持，等以后后来的丫头都排在你前面，那就有你哭的。到时候躲在被子哭，可千万别把脑袋蒙上，不然呀，我们听不着。”
小红并不理会，柳腰一扭，捏着那些不知经受了什么摧残的衣裳出了门。
晴雯叫她出了门，也不再磨叽，三两下随意穿戴好了，这才离了耳房，去正堂中。
“晴雯姐姐。”
香菱有些拘谨，也不知怎么与她相处，一句“晴雯姐姐”已经让她额头沁满了汗珠。
也不怪她害怕，毕竟她对于晴雯与秦可卿而言，实在是地位低贱。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可用过早膳？”
“刚刚吃过了。”香菱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姐姐可是饿了？我去替姐姐寻些吃食来吧？”
“你丫头，进了公子的院里，便都是一家人，你看我在这院中好似威风的很，但你可知道，我其实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晴雯轻笑一声。
“啊……”
“不用惊讶，等你在院里久了就知道，咱们公子，其实是一个极好说话的。只要你守规矩，所见所闻都管住嘴巴，公子对院里每个姑娘都一样好呢。”
“那，有哪些要注意的吗？”
“注意的不多，要学的可不少。”晴雯拿过茶壶摸了摸，“你喝水不喝？”
“啊，不喝。”
“还是喝一点儿吧，桌上的杯子都没有动，想来你一早上都没好意思喝水吧。”
“多谢姐姐。”香菱俏脸微红，羊脂一般的面颊上泛起红霞。
“别急，慢点儿喝。
说到哪儿了？哦对，想起来了，规矩。”
晴雯等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笑眯眯地又添了一杯。香菱本想自己来，都被她给拒绝了。
“咱们夫人早逝，老爷呢，又忙着处理政务，因而咱们也无需伺候左右。
若是有心，赶一个大早去给老爷请安，老爷不会念你知礼数；你若是起不来，一连几日不给老爷请安，老爷也不会觉得你无礼。”
这是真事儿，过年那几日，林景云想让秦可卿体会一下晚起一个时辰的快感，故而整夜整夜地折腾她。一来二去，夜夜精疲力尽的秦可卿确实卯时起不来。
后来他们在出发来金陵之前，秦可卿还惶恐不安地向林如海请罪。
结果林如海将手中的公文放下，疑惑地瞧了她好久，硬是没有认出来她是秦可卿还是晴雯。
这让她沮丧了许久。
不过林景云也很沮丧，他发现自从秦可卿逃离了“魔爪”以后，依旧老早便起了来。十多年的习惯，只用几天的时间是根本改不回来的。
“嗯嗯”香菱凝神聚气仔细听着。
“咱们公子并无兄弟，只有林姑娘一个妹妹，名唤黛玉。昨儿你也见过了，两人关系甚是亲昵。”
“林姑娘活泼可爱，天真烂漫。”
晴雯点了点头，还要再说话，忽见院外传来脚步声与谈笑声。
她们二人齐齐朝着门口望去，正好见薛宝钗与林黛玉，带着一众姑娘们款款而来。
只是有个男子的身影出现，破坏了这原本和谐的一幕。
香菱一看，又是有熟悉的有陌生的面孔，各色的芳草争奇斗艳，唯独一个丑的都没有。
“听说林家哥哥带着一个姑娘回来，原想着昨儿便来呢，可又怕姑娘困乏。这才今日与众姐妹一起前来叨扰，以显示大家对姑娘的重视，还望姑娘勿怪呀。”
薛宝钗一进来，便笑着向香菱开口，出身商贾家庭，对这样的寒暄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愿与不愿的区别。
晴雯站起来，一一介绍这些各家的小姐给香菱认识、见礼。
转眼间，一众姑娘们都介绍过了，只剩这最后一个甄宝玉。
对于这位甄家公子，晴雯心中一声哀叹，怎么又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一般黏了上来。
“这位……”
“我是甄家的公子，姐姐唤我一声宝兄弟便是。”
甄宝玉激动地搓手手，若是这样貌美的姐姐成日里唤他“宝兄弟”，与他一同坐卧玩耍，那得多么高兴。
好在香菱没有真的就这么听他的，反而看向晴雯。这是公子说的，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大可以询问晴雯姐姐。
“这位是甄家的公子，与咱们公子的娘舅家——贾家乃是老亲，也与咱们林家是世交，称呼一声宝二爷或是贾二爷都可。”
甄家大爷是名纨绔，死在了女人床上，这是甄家一直不愿提及的话题。
“宝二爷。”
香菱看向她那信赖的眼神本就让晴雯十分受用，又加之如此乖巧，完全按照自己的吩咐来，更是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她的成就感。
哦，怪不得男人们都喜欢乖巧的，若是将这样乖巧可人的小丫头给爷教歪了，想想都浑身舒爽。
晴雯这边开心，甄宝玉却笑不出来了。
“哎呀哎呀，都是一家姊妹，何须如此见外，一声‘宝二爷’也太过生分了些，还是‘宝兄弟’好听些。”
甄宝玉有些急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姊妹们都与他如此疏远，可是自己怠慢了她们？一个二个生得如此好看，对自己却不似府里的丫鬟们那样亲切，真让人难过呢。
香菱有些害怕，不自觉往晴雯后面缩了缩。
众女顿觉有些尴尬，还是甄玉瑶开口：“哥哥，怎么个称呼不都一样吗，香菱姐姐刚被林大哥带来，别吓到她了。”
虽说大家都知道林景云将香菱带进来是为了什么，可香菱现在就是一个丫鬟。甄玉瑶身为甄家二房次女，叫她一声“姐姐”纯属抬举。
但甄家除了老太太，谁敢真的将她当成丫鬟？要知道，晴雯如今严格说起来，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林景云的手段，甄应嘉是隐约知道一些的，早就吩咐过府里的人，一定要对林家人客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