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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试问冯王执何政(1/1)

  咸丰帝下的决心不可谓不大。

  在这个他身躯日间衰弱、国家日益败坏的时刻,其人作为一个久经政治斗争的封建帝王,其实已经清楚,在他这一朝恐怕看不到清廷中兴的时刻了。

  事实上,其人已经在为自己死后的朝政在布局了。

  在咸丰帝静思的那半个多时辰里,他想的最多的,不是眼下的危局,而是叶名琛曾经在奏折中劝谏过自己的话语。

  结交洋人、采办军械,乃至借师助剿。

  这的确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路了。

  但这需要一个稳定的朝局去支撑,因此咸丰帝考虑极深,让宗亲里面最近支的恭亲王成为铁帽子王,让父子两代入职军机的杜翰成为未来的帝师,就是为了给他死后的朝政方向定下基调。

  当然,恭亲王和杜翰也将不得不在一段时间内背负卖国的骂名,但这也将成为限制恭亲王对皇位起觊觎之心的一道枷锁。

  咸丰帝的圣旨抵达京城,为奕䜣和杜翰两人解开谈判的限制,整个谈判的进程骤然加快。

  至七月二十四日,清廷和英国双方已经在赔款、口岸、传教、办厂等多个方面达成一致,并在奕䜣的盛情邀请下,就招募英方军官,采买英军枪械等诸项事宜展开了商榷。

  这边英国人赚的盆满钵满,而香港的法国公使葛罗却刚刚缓过神来,意识到了英国人将广州卖给他们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回想起当时停战谈判时己方的傲慢表现,葛罗此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在得知了英国人已经攻占清廷首都,正在和清廷进行停战谈判的消息之后,葛罗总算是放下了自己高傲的姿态和面孔,请亨利出面帮忙向冯天养表达会谈的意图。

  葛罗心中很清楚,广州是不可能了,但总得先把法军那几千俘虏想办法索要回来。

  否则他将成为整个法国外交官中的耻辱。

  但冯天养给的条件却让葛罗难以接受。

  每名法军一百两白银的赎金,总计三十七万六千两,此外还有战争赔款二十万两。

  同时出售后装线膛炮的各项工艺,包括金属铸造工艺,以及线膛加工工艺。

  为了防止法军有可能的报复,俘虏分三年放还,每年放还三分之一。

  这些条件放在欧洲的停战谈判之中压根无法被称之为条件,但在这里,让法国对一个落后愚昧的国家进行战争赔款,却让葛罗感到了羞辱。

  但冯天养本就是为了羞辱法国而提出的这一要求。

  法国在欧洲是数得着的列强,但在亚洲,尤其是远东,却还是不够看。

  不仅和英国没有什么可比性,连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些国家也比不上,甚至还不如美国的输送能力强一些。

  因此冯天养无需担心法国的报复,完全可以拿法国玩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以震慑其他想要觊觎中国的欧洲强盗们。

  同时也是为了给华约翰找补一些。

  毕竟此时的美国一直对台湾有想法,冯天养这边将法国打的战败赔款,华约翰和美国国会也更方便交差。

  葛罗虽然愤怒,却不得不再次低下他高傲的头颅,让亨利带着他来到了惠州,见到了被关押的三千多法军战俘们。

  这些战俘的精神状态不错,生活环境也还可以,除了不少炮兵军官被免费白嫖了法军后装线膛炮的训练操典和发射技巧之外,并没有遭受什么虐待,这让葛罗多少放下心来。

  在亨利的斡旋下,经过了一番商讨,葛罗和洪仁玕达成了停战协议。

  战争赔款降到了五万两白银,俘虏放还时间缩短到了一年,其余条件未变。

  将法国人打发走,洪仁玕却没有返回香港,他在惠州等待了两日,迎接自广州、佛冈、韶州等地方分别赶来的冯天养、黄胜、苏峻堂、李秀成和各部的部长们。

  一众人等在惠州进行了为期数天的闭门会议,对近期迫在眉睫的几个事情做了沟通。

  这几件事情冯天养已经和众人有了书信沟通,形成了初步的共识,但在进入表决程序之前,还需要进行充分的意见交换,将内中文字做最后确定。

  总共需要有六个方案需要在他们进行审议,以便在八月份的会议上进行表决,然后尽快施行。

  第一、粤省蒙学扫盲计划和各行署高小建设实施草案。

  第二、十年长期留学计划试行草案。

  第三、粤省工商业和士绅地主群体划分草案。

  第四、鼓励报刊业发展和政体制度理论宣传草案。

  第五、轻重工业配套发展三年建设草案。

  第六、执政纲领第四版草案。

  这些都是关乎整个执政根基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下一步财政投入的主要方向,所有的兴华会高层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开了一场足足七天的闭门会议。

  除了李秀成是刚刚被提名为军委成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其他的人都已经参加过好几次这种会议,有了充分的经验,在一些关键性的议题上争得面红耳赤。

  蒙学扫盲和高小建设的方案主要集中在了教材的编订和审定之上,洪仁玕在香港苦心编撰的教材在第一次举手时只获得了参会十一人中的六票赞同,两票反对和三票弃权。

  虽然勉强获得了通过,农业部部长孟学哲却态度鲜明的进行了反对,他认为蒙学和高小的教材应该考虑当下社会民众的思想程度,在大部分民众的事项仍旧停留在浅显的君臣纲常层面之时,贸然将所谓的西方政治思想引入蒙学和高小的教材之中,容易引起底层思想的混乱。

  即便是以爱国思想内容做了相应的补充,但仍显得过于单薄,且必首先向所有民众普及和明确国家的概念。

  现在什么基础都没有的情况下做这些事情,显得太过仓促。

  洪仁玕也不得不做了解释,表示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万事开头难,正是因为当下民众的思想程度还处在混沌愚昧的阶段,所以就必须要进行相应的启蒙和教育,不只是教材之中要这么做。,在即将鼓励开办的报刊行业,也会大力的普及和推广这些内容。

  在粤省工商业和地主士绅的群体划分草案中,同样引起了不少人的争论。

  如在新安、东莞、还有惠州的个别地方,一些家庭已经出现了夫妻双方一起进入工厂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家中的土地为了不抛荒,就必须转交给其他人去耕种,以缴纳自己承担的粮食税款。

  在这种情况下,单纯的以土地租赁、雇佣关系来划分地主和自耕农之间的区别显得太过死板和严苛,即便是将判定的标准放的相对宽松,同样会限制农民的积极性,进而导致部分相当部分的农民被锁死在土地中。

  但由于反对方也没有提出更好的方法,这个方案仍旧以六票赞同,三票反对,两票弃权的结果得以通过。

  在这两个方案勉强通过后,鼓励开办报刊业和宣传宪政理论的草案,以及轻重工业配套发展三年草案获得了较高的票数,一个九票,一个全票获得通过。

  但随之而来的,关于执政纲领的第四版讨论稿却让会议氛围再度紧张起来。

  洪仁玕提出的虚君立宪的方案再度遭到了否决。

  十一人投票,共有七人投了反对票,三票赞成,一票弃权。

  反对的人之中甚至包括了苏峻堂和杜小旗这两个冯天养的铁杆。

  反对的呼声十分集中,表示在当前的环境之下,实君立宪更有利于政权的稳定性,虚君立宪可以等待以后时机合适再说。

  冯天养虽然拿出了英国的政治制度举例宪政可以让国家更加强大,但反对方同样拿出了俄国沙皇的例子进行说明。

  俄国正在进行的农奴解放运动已经在国内引发了此起彼伏的起义,有趣的是,起义的人既有被农奴解放触及利益的贵族和地主,也有刚从农奴解放运动中翻身解放的农奴。

  在这种情况下,沙皇本身反倒成了立宪制改革后的政权合法性保障,不论是贵族叛军还是农奴起义军,其矛头都对准了立宪制后的俄国政府,而沙皇本人反倒得到了所有人名义上的一致拥护。

  反对方借此表示,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权力交接体系,在封建礼教文化氛围浓厚的当下,国内民众的思想想要扭转过来绝非一日之功。

  甚至可能不是一代人的时间能做到的。

  必须要长期正确的宣传引导,潜移默化、点点滴滴的去改变人们的思想,才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普遍认同虚君立宪的理念。

  贸然实行,只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在人们的思想理念得到扭转之前,封建主义的皇权,反倒是政权合法性的保证,也是兴华会执政的压舱石。

  这些人的说法让冯天养也无法拿出合理的解释进行反驳,虽然他清楚,沙皇俄国的立宪改革和日本的明治维新一样,表面是君主立宪制,实际上是立宪君主制。

  政府和内阁不过是皇帝执政的工具和替罪羊,皇帝的意志依旧至高无上无法制约,反倒因为有了政府和内阁作为替罪羊,让皇帝显得更加的伟大正确。

  但冯天养虽然清楚其中的差别,却无法说服兴华会的同志们,他并不想用自己的威望强行通过这一方案。

  兴华会的内部民主决策机制,本身就是兴华会最核心也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冯天养很清楚,历史每向前一步都无比艰难,但想要后退可太容易了。

  即便自己现在赌咒发誓再怎么承诺会如期转为虚君立宪,届时只要自己稍稍表达出一点恋栈王位甚至皇位的意图,就会有无数谄媚投机的人推着自己向着封建皇权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甚至即便自己如期的交接了权力,只要自己的儿子流露出这个念头,等到自己年老无法问事之时,儿子仍有可能依靠自己的威望一呼百应完成帝制复辟。

  事情再度陷入了僵局。

  冯天养亲自解释也没能让参会人员认同,因为之前的那场叛乱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会议被迫进入了休会阶段,所有人整理一下思路,两日之后再次开会进行讨论。

  李秀成自会场中离开时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一方面是听不懂会议的内容,另一方面则是被有限的能听懂的内容给震惊了。

  整个会议的讨论下来,让李秀成感觉好像见识新大陆一般的新奇。

  一方面兴华会的高层努力的让冯天养操控实君权柄,以便给予兴华会最大的执政合法性保障。而另一方面冯天养却又拼了命的把君权稀释,让兴华会成为自己的权力来源。

  这让李秀成更加有些看不懂了。

  兴华会版的三辞三让?

  那自己是不是该找杜小旗商量着给冯天养找一身黄袍了?

  还是杜小旗他们其实已经在做了,只是自己被排除在外,没有参与上?

  李秀成原本参会的新鲜感和兴奋感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他只想安静的回到军营里面练兵带兵。

  政治太复杂了。

  但天不遂人愿,李秀成这边还在想着理由怎么回军营,这边杜小旗便找上门来,带着他去冯天养的家中参加了一个小小的家宴。

  虽然占领了广州,但是绾娘却不太喜欢那里,因此冯天养也一直没搬家,一有时间就回来和绾娘在惠州的小院里住些时间。

  说是家宴,其实菜还没做好,绾娘在做凉菜,黄胜在炖鸡汤,洪仁玕在闷叫花鸡,冯天养啥也不会,在一旁帮着扇火。

  几人忙碌一番,总算操办了一桌子菜,然后宾主落座,冯天养照例不饮酒,黄胜和李秀成、杜小旗、洪仁玕等人也只是各自斟了浅浅一小杯酒。

  菜过三味,几人依旧只是说笑,李秀成终于放下心来,确信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宴,刚刚放松下来,却听冯天养微笑着开口。

  “秀成,听了一上午,你觉得是实君好,还是虚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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