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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寒门将行 > 第30章 :真相!

第30章 :真相!(1/1)

  “你说他拿了酒,便出了城?”

  站在五楼的窗子前,看着整个庐陵城,成千上万房屋尽在眼底,随着身后手下的禀报,虞卿目光不由得望向城门方向。

  “主人,可要派人出城打探?”

  彩蝶站在虞卿身后,轻声询问道。

  虞卿闻言摇摇头。

  “出城打探,必定会暴露行踪!”

  虞卿叹口气,望着遥远的城池,脑海里浮现昔日那少年的模样,双眼之中有些疑惑。

  在这大周王朝之中,虞卿见过无数达官贵人,也见过无数少年才俊,可像那少年如此年轻便让她看不懂的人,那少年还是第一个。

  …………………………

  “停!”

  庐陵城外,在沿河不远的山川官道之中,符庸骑着战马,看到前方官道之中站着的少年,不由得与副将范勇对视一眼。

  虽然没有接触,但若是他们二人没有记错,那少年便是庐陵城内,诸多查案人之一。

  不过在他们二人的印象里,那少年似乎没什么本事,不仅仅被其他查案之人排斥,就连很多衙吏,都在暗地里嘲笑那少年,似乎那少年是牛县丞带来查案的,故而皆言那牛县丞瞎了眼。

  此刻看到那少年在前面,似乎等着他们二人,这场景不由得让二人好奇起来。

  “丑夫,拜见符将军!范将军!”

  丑夫看到符庸与范勇骑马上前,抬起手,对着二人拱手打礼道。

  “为何在此拦路?”

  符庸看着打礼的丑夫,没有回礼的意思。

  毕竟在符庸、范勇二人眼里,他们年轻时,玩刀杀人的时候,面前这丑夫都还没有出生,虽然不知道丑夫年纪多大,但看丑夫的模样,似乎比他们儿子,还要小上不少。

  “听闻两位将军要回帝都,丑夫备以薄酒,想与两位将军喝一杯!”

  丑夫礼毕后,听着符庸的询问,便抬手对着一旁的凉亭,此刻,两坛酒,便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桌上。

  “这是缘阁最贵的酒,丑夫用的是裴府六公子,裴世喜所赠之财!”

  一句话,不仅仅告诉符庸、范勇是什么酒,也把买酒所用的钱财来历,清楚的说出来。

  “裴府?”

  听到丑夫的话,符庸与范勇对视一眼,身披衣甲的两人,此刻有些怀疑,不过看着丑夫的模样,符庸还是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手下后,便率先朝着凉亭走去。

  符庸如此,范勇自然也不例外。

  “当真是缘阁的酒!香!”

  从木桌上拿起一坛酒,符庸打开后,便闻上一口,中年的沧桑面容上,瞬间便露出笑容。

  “早就听闻缘阁有一上等佳酿,可惜此前,一直没机会喝上!”

  符庸看着酒坛说道。

  这句话并非作假,别看符庸是禁卫军的将领之一,但所得的俸禄,除去给家中生活开支,剩下的也都与好友、部将吃吃喝喝。

  这按金子算的好酒,他还真没喝过。

  “你小子特地拿着两坛美酒过来给我们二人喝?”

  符庸没有着急喝酒,而是放下酒坛,抬头看向丑夫,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买酒的钱,是不是用裴府六公子给的钱,他符庸不知道,但他符庸能笃定,这买酒之事,与裴府六少爷并无关系。

  裴老就在帝都,裴家其他公子、夫人,也都在帝都,要送酒,还轮不到眼前这少年。

  禁卫军副将范勇此刻也来到木桌旁坐下,取下佩剑放在木桌上,似乎在等着喝酒。

  “裴都尉在上地边疆,得知二位将军要返回帝都复命,丑夫想到衣内有裴府之财,便自作主张,替裴都尉买来这两坛美酒,敬两位将军!”

  丑夫站在木桌旁,在符庸的注视下,轻声解释着买酒的原由。

  话音落下。

  符庸看向丑夫的眼神一变,就连坐下来的范勇,也整个人一怔。

  “有意思!”

  符庸看向凉亭外,随后,那年近中年的脸颊上,终于露出笑容。

  范勇也不由得看向丑夫,上下打量一眼,记忆中,上一次丑夫被他注意到,还是那晚上发生命案,看到其他学子与那些衙吏的指指点点,他这才注意到,街道旁的店铺下,那个看起来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独自坐在一旁的人影。

  那个险些丧命,幸好被黎家之女救下的丑夫。

  “什么时候知道的?就不怕我们现在把你杀了,丢去那草丛里?”

  符庸回头看向丑夫,直到这时候,他才坐下来,拿起瓷碗,给自己倒,随后把酒坛交给范勇。

  “那晚上,那群蒙面人的首领,听到裴府之时,有一瞬间犹豫,这让丑夫注意到,并且有些起疑!”

  丑夫在符庸的目光中,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符庸与范勇见状,都没开口,耐心的听着,他们二人都清楚,单凭这个,丑夫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真正让丑夫隐约察觉到真相的,还是那两名被黎月娥砍伤倒地的蒙面人,明明那群蒙面人并没有武艺在身,却能在负伤后,毫不犹豫的拔剑自刎,其心之忠,除了死士,丑夫想不到还有何人,直到……”

  丑夫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低沉,似乎连他都不想再提起。

  “直到丑夫看到那些人的面孔,看到那些人的手上,隐约有与丑夫一样的老茧!那时候,丑夫方才想起,在北方,居住在边疆的百姓,生性之烈,悍不惧死!所以丑夫便猜测到,那些人,都是……”

  丑夫没有说完,可看着喝下一碗酒的符庸,沉默不言的放下瓷碗,一旁的范勇更是喝完酒后,红了双眼,剩下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

  此前一切猜想,终于得到印证,可这结果,却也让丑夫心中微微颤抖。

  怕是黎月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晚上,她持剑所杀的蒙面人,都是北方的边民。

  “可这也不是你怀疑我们的理由!”

  符庸拿起酒,倒上后,说完便拿起瓷碗,仰头大口大口饮下。

  “的确不足以怀疑,但事后丑夫发现,胡县令依旧没有怀疑禁卫军,并非丑夫小人之心,而是丑夫受鲁官吏之邀前去酒楼,此事最先得知的便是禁卫军,虽说后面牛县丞也碰见丑夫,然丑夫被刺杀,黎月娥的出现,牛县丞的可能,便微乎其微,于公于私,为保护查案之人的安危,胡县令没道理不怀疑禁卫军!这时候丑夫回想,从军饷丢失,再到那晚之后胡县令的表现,假设若是军饷丢失,胡县令也参与其中,便一切豁然开朗!”

  丑夫说完,看向喝完酒的符庸,回答附庸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丑夫的确害怕死,可想到此前,被符将军与范将军麾下禁卫军保护的舍楼,所有查案之人安然无恙,丑夫这便壮着胆子,买酒过来,送两位将军一程!”

  丑夫看着木桌旁的符庸与范勇,坦白道。

  这一趟丑夫还真的是壮着胆子过来,毕竟丑夫也没把握,这两人会不会动杀人灭口之心,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带酒过来,是不想到错过这一次,寻找真相的机会,不想这辈子,都会遗憾终生。

  在丑夫心里,若一切都是他推测错误,那么符庸与范勇,便不会杀他。

  反之,若猜测都是真的,那么丑夫不明白,为何身为禁卫军将领的符庸,以及副将范勇,明知是死,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死,便足以让人害怕,更别说,亲自选择赴死,并且在自由之时,日复一日的在等待自己的死期将近。

  那种等待中滋生的恐惧,怕比死亡更令人胆怯。

  而偏偏,符庸与范勇,都做出这般选择。

  凉亭下。

  听完丑夫对话,符庸与范勇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似乎是震惊。

  “在此之前,参与这件事情的人,谁都没有想,整件事会被人看穿!”

  符庸看向丑夫,用手里的酒坛把叠起来的瓷碗,推到丑夫面前。

  “别说帝都与边疆,就是庐陵城内,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识破整个谋划的人,居然是一个被县丞机缘巧合下带到庐陵的小吏!”

  符庸笑道,双眼看向丑夫,已经有些惊叹,有些感慨。

  “那牛县丞,没有看错人!”

  符庸发自真心的对着丑夫说道。

  想到在庐陵城内,听到那些衙吏以及舍楼那些人,对眼前这少年的嘲讽、不屑,以及一句句言其县丞失眼之语。

  眼下,望着面前这个貌不惊人,年纪轻轻的蜡黄少年,符庸终于明白,何谓人不可貌相。

  “既然你在庐陵城内,没有告知县丞,也没有说出去,而是买酒独自来到这里,那我符庸,今日在此,便恳请你继续隐瞒下去!”

  符庸拿着酒坛,亲手给丑夫倒上一杯酒,随后拿起碗,示意丑夫一起共饮。

  在符庸眼中,男人之间,这酒喝下去,便算是丑夫答应下来。

  不管是丑夫知道说出去的下场,还是猜到他们的目的。

  “好小子,能忍,我喜欢!”

  范勇这时候也拿起盛满酒的瓷碗,一手拍了拍丑夫的肩膀,爽朗的笑容中,对于丑夫的隐瞒,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木桌旁。

  丑夫听得出符庸是不准备灭口,心中更多的不是庆幸,而是不解的看向眼前这两名将领。

  丑夫不懂,瞒下去,便意味着符庸与范勇,便要继续返回帝都赴死。

  为何他们二人如此固执的赴死?丑夫不明白,可看着面前瓷碗里的酒,丑夫知道,既然来了,就必须喝!

  随着喝下碗中的美酒,感受着缘阁绝佳之酒独特的酒香,这一刻丑夫内心中,却尽是苦涩,不是因为城内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是因为牛县丞的误会,而是源之于面前的两人。

  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能阻拦!

  “爽快!”

  符庸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口舌间的酒香,感受着美酒入喉的痛快。

  睁开眼睛,望着少年那沉默的模样,似乎知道少年不好受,符庸不由得笑起来,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随后给老伙计范勇一个眼神。

  范勇心领神会,把其余丑夫带来的瓷碗,分别放好。

  “听说你要去上地!”

  符庸看着放着的瓷碗,拿起酒坛,没有理会丑夫抬头看过来的目光,依次给瓷碗倒上酒。

  “若是日后大周与古奴开战,等大周得胜后,夺回古楼城,你有机会,便替我去古楼城一趟,在古城的城头上,替我敬三杯酒!告诉我那些兄弟,我要留在帝都,先不回去了!”

  符庸说到这里,沧桑的脸颊上,突然有些抑制不住的伤感,双眼瞬间泛红起来,甚至手中的酒坛,都微微颤抖。

  范勇也低头沉默下来。

  符庸倒好酒后,放下酒坛,看向凉亭之外。

  “当年,我在古楼守城,古奴来袭,全军将士连守三月,将军让我突围求援,这一走……”

  符庸仰望远处,语气有些绝望。

  “这一走便是十年!”

  符庸这一刻似乎有些疲倦,缓缓撑着木桌起身,对着凉亭外的官道。

  “听说我走后,仅存的七百多将士,破城后与古奴人死战,死后被古奴人分尸,沿着城头挂着!你到哪里,帮我在城头告诉那些弟兄,十年前他们让我离开的摸样,我符庸十年来,从未忘记,十年前的大周,决定求和,符庸没求到援兵!十年后,援兵来了!这次不仅夺回古城,也势必收复失地!”

  说话间,符庸看着远处山川的双眼,早已满是泪水,似乎想起曾经的那些人,嘴角突然露出笑容。

  丑夫听完符庸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旁的范勇便抬手,拍了拍丑夫的肩膀。

  “十年割地!北边的百姓快要被祸害一空,比起割地之后的空城绝户,不如就在战火中,让古奴留下一些代价!这不仅是我们的意思,也是北边百姓的意思!小子,你应该很好奇,军饷为何不见!”

  范勇说话间,起身拿起两坛酒,从符庸身旁走出凉亭,对着远处官道上休整的将士大喊,让所有人都过来。

  凉亭内。

  丑夫看到这一幕,疑惑之际,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从惊骇之中起身,一步步走到符庸身旁。

  “这小子,还不知道军饷怎么不见的!”

  随着范勇的声音,凉亭外,四百多名将士,一个个轮流接过酒坛,美美的喝上一大口,随后一边把酒坛交给下一个人,一边看向符庸身旁的丑夫,脸上带着笑意。

  这一刻,丑夫终于知道军饷失窃的真相。

  原来,选择等待死亡,踏上赴死之路的人,不仅仅是符庸、范勇。

  想到那晚毫不惧死的蒙面人,再看着这些禁卫军将士。

  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从未经历过这一切的丑夫,感受着心中震撼,只能通红双眼,看着这些将士的面容。

  生平第一次,丑夫对父亲、对母亲,对兄长,对所有村民以及所有人口中的边疆、战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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