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徒利坐在简陋的营帐内,桌上摆放着麦酒和乳酪。为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啜饮后,目光落在了儿子罗柏·史塔克的身上。
他似乎在不经意间又长高了一些,那稀疏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为成熟。
“艾德慕是从十六岁开始留胡子的。”凯特琳开口,试图用轻松的话题缓解心中的忧虑。
罗柏不满地争辩着:“我很快就满十六岁了。”
凯特琳放下酒杯,眼神中满是母亲的担忧:“但你现在是十五岁。才十五岁,就带领大军投入战场!罗柏,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罗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除了我,就没别人能挑起这个任务了。”
“没别人?”凯特琳反问,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
“你倒是说说,我几分钟前见到的那些人是谁?卢斯·波顿、瑞卡德·卡史塔克、盖伯特·葛洛佛与罗贝特·葛洛佛,还有大琼恩、赫曼·陶哈……”
她列举着那些在北境享有盛名的领主和骑士,他们都是经验丰富,足以担此重任的人选。
“你大可把指挥权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凯特琳继续说道,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诸神有眼,你就算派席恩都成,虽说我不会选他。”
罗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们不是史塔克家族的人,只有史塔克家族的人才能……”
“他们是成年人,罗柏,他们经验丰富。”凯特琳打断他,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而不到一年前,你还拿着木剑在练习呢。”
听到这句话,罗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孩子般的困窘:“我知道,那你……你要把我送回临冬城去吗?”
凯特琳叹了口气,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我应该要送你回去的,你原本就不该动身。可现在我不敢这么做了,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有朝一日,你会成为这些诸侯的封君。
倘若我现在就这么把你给送回去,像把小孩子赶上床,不给他吃晚饭一样,他们便会牢牢记住,并在背后取笑。”
“将来你会需要他们的尊敬,甚至他们的畏惧,而嘲笑是惧怕的毒药,我不会对你这么做,虽然我一心只想保你平安。”凯特琳的声音渐渐柔和了下来。
“母亲,谢谢你。”罗柏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显然松了一口气。
他站起来,走到火炉边,灰风伸头摩擦着他的脚。罗柏轻抚着冰原狼的毛发,然后转过头来:“你知道……父亲的事吗?”
“知道。”凯特琳回答,她的声音中带着坚定,她不能让儿子发现自己的恐惧,“我在白港上岸时,曼德勒大人跟我说了。”
“你有你妹妹们的消息吗?”罗柏继续问道。
“我收到一封信。”罗柏边说边搔冰原狼的下巴,“还有一封是给你的,但和我那封一起寄到了临冬城。”
他走到桌边,在地图和纸张间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张摺皱的羊皮纸走回来。“这是她写给我的,我没想到把你的那封也带来。”
罗柏的语气令凯特琳有些不安。她接过信纸,摊平后读了起来。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关切逐渐转化为怀疑,接着变成愤怒,最后成了忧惧。
信上写着:“兄长罗柏无需担心,珊莎于君临一切安好。瑟曦王后对我优待有加,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缘故而苛责于我。
王后陛下向我承诺,只要父亲承认自己的过错并尊崇乔弗里国王为唯一真王,她就能展示仁慈赦免父亲的罪过。我认为我们一家的团聚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我也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我的兄长......”
凯特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笑:“这是瑟曦写的信,不会是你妹妹写的。”
凯特琳·徒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这封信真正的意思,正是珊莎没写出来的部分。什么兰尼斯特家对她多么照顾优待……
这其实是威胁的口气。他们扣住了珊莎,当成人质和筹码。”
罗柏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上面也没提到妹妹艾莉亚。”
“的确没有。”凯特琳不愿去想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尤其在此时此地。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但她不能让儿子看见自己的恐惧。
“我本来希望……如果小恶魔还在你手上,我们就可以交换人质……”罗柏拿过珊莎的信,把它揉得稀烂,凯特琳看得出这不是他第一次揉了。
“鹰巢城那边有消息吗?我已经写信给莱沙阿姨,请她援助。她是否召集了艾林大人的封臣?峡谷骑士会加入我们吗?”
“只有一个会来,”凯特琳说,“最优秀的一个,那就是我叔叔……然而黑鱼布林登毕竟是徒利家的人。我妹妹莱莎不打算派谷地的兵到血门之外。”
罗柏深受打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母亲,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召集了这支一万八千人的大军,可我不……我不确定……”
他看着她,眼里闪着泪光,方才那个年轻气盛的领主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变回了十五岁的大男孩,希望母亲能提供解答。
“罗柏,这样是不行的。你在怕什么?”她温柔地问。
罗柏则开始叙述起了目前的局势,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如今我们北境大军虽然有一万余人都是骑兵,但只有区区一万八千人而且重骑兵数量不多。
反观我们的敌人,西境大军接近五万人,装备精良又由成名已久的名将率领……”
罗柏越说越缺乏信心,接着他继续补充着:“我们的敌人可能还不止这些,还有史坦尼斯,有蓝礼有刚刚登陆鸦栖堡的坦格利安。”
罗柏的眼神愈发灰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卢斯·波顿认为我们应该和马王的大军结盟一起夹击正在赶往赫伦堡的泰温公爵,可我更想往西渡过绿叉河进攻弑君者。”
罗柏开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似乎显得焦躁不安。凯瑟琳·徒利则上前轻轻地将自己的孩子拥在怀里。
罗柏先是怔了怔,身体有些僵直。可不过一会儿,他就疲惫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无论如何,此时的罗柏毕竟只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他还没有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没有真正蜕变为那个名震大陆的少狼主。
凯瑟琳一边抬手抚摸着罗柏的头发,接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不如我们写信试探他们一下吧。”
罗柏脱离了母亲的怀抱,恍惚地回过了神来。他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看着桌上的信纸又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