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原非打火石的粗粝石头，竟迸发出一丝明亮的火星。
原本转瞬即逝的微弱火星仿佛有着无形力量护着，掉入廖大云的胸膛处。
“唰！”
火星刚触碰到胸膛便引燃整颗心脏。
原本死寂的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橘红色的心火顺着连通心脏经脉，流向尸首全身。
廖大云的身躯变得明无比亮，犹如一座立于进出口的篝火。
与此同时，廖大云的七窍冒着明黄色的烟气。
当烟气升上空中时，所有环伺机在周边的流民仿佛见到极其惊恐之物，纷纷远离此地。
而站在远处的狗剩轻轻嗅动了一下鼻子，旋即脸色变得难受起来。
下一刻他便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腐臭、腥臊、馊烂。
令人作呕的的气味差一点将狗剩给熏昏过去，就像是将各种腐烂尸体群塞入他的鼻窍中。
死死捂着鼻子的狗剩吃力地走到那女子身边问道：“你都做什么了？廖大云怎么成这样了？”
原本跪在地上女子扭过头，带着迷茫的眼神看着狗剩。
见女子的神态，狗剩才想起来这女人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随后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唯二能听懂西密洲雅言的人都跑去蜜庐杀尾巴了......
好在这女人弄出来的动静，把附近的邪祟妖物都给吓跑了，狗剩自己也能趁机缓口气，恢复自己的气力。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呼吸了一下。
“哕哕哕~~”狗剩的胃口剧烈地翻涌，最终实在忍受不住，俯下身呕吐起来。
等将在中午吃进入胃中的残留物都吐干净后，双眼通红的狗剩才停下呕吐。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狗剩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她能面不改色地呼吸着如此令人作呕的味道。
狗剩想走，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一时间进退两难。
最终还是选择守在那女子的身边。
就这样，在乌天黑地的夜晚中。
一个跪在地上神情无比虔诚的女子低声祈语。
一个蹲在地上神情无比嫌弃的少年骂骂咧咧。
很快几道脚步打破此地的平静，让两人都有些慌张地扭头望去。
只见土登次仁三人满身风尘，朝着出入口的方向奔走而来，显然一路上他们三人走的并不顺畅。
白脸儿见狗剩还活着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不少。
可心中的担忧刚放下，就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味，那股味道直冲白脸儿的脑顶，脸色瞬间就变绿了。
白脸儿的身体本能地不让他继续前行。
处于他旁边的李僵只是微微皱眉，仍然大步向前。
而土登次仁闻到味道后神色大变，并非是因为味道的恶臭，是土登从中感到一丝熟悉的事物。
也不管旁边的狗剩，先一步跑到那女子的身边。
看着面前泛着光芒的尸首，土登次仁神情变得无比惊骇。
......供物？！
可土登次仁很清楚这具尸首的身份，廖大云身上是不可能存在有成为供物的特质。
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
土登次仁缓缓看向旁边衣衫褴褛的女子，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制作‘大黑天’供物？”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到自己熟悉的雅言，望向旁边的白眉土登，思索一下后回应道。
“是我阿爸教给我的。”
“你阿爸？！”土登次仁连忙问道：“你阿爸是谁？现在在哪里？”
女子脑袋微微垂下，神情失落的说道：“我阿爸的牧民，一年前他已经累死了......”
土登次仁听到后露出了极其不解的神情，能够制作大黑天供品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牧民，而且还死得如此简单。
打量着身边情绪低落，不似作假的女子，土登次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格桑卓玛。”
“姓！你肯定有赐封的姓！”
女子神色震惊地望向土登次仁，喃喃道：
“......贡保·格桑卓玛。”
“贡保！贡保！”土登次仁听到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原来是这样！那就怪不得了！”
上一世在格日追日当尊者的时候他就听闻过一件秘事。
很久以前，西密洲信奉‘大黑天’的教派曾经遭到一场灾祸变故，让整个教派分崩离析，差一点就消失在这世间。
留存下来的传承主脉、支脉都分散在西密洲各处。
而眼前这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其中一脉的继承者。
不然的话，她凭什么能够把死后的廖大云变成能够供奉大黑天的供物，以此祈求黑夜的庇护。
只不过现在土登次仁没办法确认，该女子是‘大黑天’教派中的哪个分支。
可不管哪一脉，眼前这个女子对于土登次仁来说就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土登次仁思索片刻后，对着衣衫褴褛的女子开口道：“格桑卓玛，我曾是格日追日的尊者，你若是愿意跟随我......”
格桑卓玛看着土登，直接摇头打断道：“我没有资格回答你问题，现在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
“是那握棍小居士的。”
“你得先问他。”
听到格桑卓玛的话土登脸色一僵，随后神色恼火道：“你才跟着他不到一天！你凭什么如此相信他！！”
格桑卓玛看着土登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没有扔下我！”
土登次仁烦躁地跺了跺脚下的土地，看着远处咬牙切齿道：“阿难师弟，你勾搭人的本事真是令我惊叹啊！！”
此时，白脸儿捂着鼻子走到土登次仁的面前，“哎哎哎！土登你什么意思？！当在我的面阴阳阿难是吧！”
土登次仁听到白脸儿的言语，心中的烦躁又多了一分。
见土登不说话，白脸儿指了指他说道：“阿难现在还在蜜庐躺着，你好意思跑来挖墙脚了？”
土登次仁听到后，眯着眼说道，“要不是贫僧救了阿难师弟，他现在已经死了！”
一想到刚刚痛不欲生的阿难，白脸儿心中的火气一下子飙了出来，大声质问道：“阿难会变成那副模样，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帮你除去尾巴！！”
“......”
这时跪在地上的格桑卓玛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说道：“供品快被吃完了，再不离开这里，麻烦就要寻上了。”
听到格桑卓玛的话，两人都看向地上的廖大云。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腐烂不堪，再过一会他身上的心火与烟气就要消失不见。
白脸儿手袖一甩，直接朝着山坡上走去。
而土登次仁则看着漆黑的夜色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