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冰冷恰似无情的利刃，肆意地吹拂着，无情地穿透那破败不堪的屋檐，疾速掠过那斑驳陆离的墙壁，在这阴森的妖城中发出阵阵凄厉如鬼泣般的呼啸。
街道两旁的门窗此刻皆紧紧闭合，生活于此的弱小妖魔们可丝毫不想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所牵连。
之前的热闹喧嚣，转瞬间只剩下一片荒芜、凄凉、寂寞与冰冷。
这些妖魔的反应当真十分神速，这是用生命练出来的本事。
没这眼光，结果被常见争斗牵连的，基本都死了。
“？？？”
由于周围环境这般极其突兀的变化，那肉块妖怪终于如梦初醒。
它左右转动着那大概算是头部的部位，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环顾着四周。
如今，这里加上它自己，仅剩下三个“妖魔”。
一个是手持狼牙棒的稻草人妖魔，狼牙棒之上满是令人作呕的碎肉碎末。再瞧这周遭的惨状，显然这一切皆是他的杰作。
另一个亦是稻草人妖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默默地注视着。
“！！！”见此情景肉块妖怪瞬间清醒了过来。
夭寿啦！
竟遇到这等大妖魔啦！
要死了！
望着那个手持狼牙棒的恐怖身影正缓缓朝自己所在之处走来。
“啊啊啊啊！！”它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开始拼命往墙角落蜷缩身体。原本就肥胖的身躯此刻更是缩成了一个圆球，那令人恶心的肉块之上还不断泛起层层波纹，将这个妖魔恐惧至极的心情展露无遗。
“真是恶心，像那鼻涕虫一般。”左润秋传音入耳，和方学赫交流。她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身体表面不断渗出汁液的妖魔，一脸嫌恶。
“你，进去。”方学赫将手中那染血的狼牙棒指向肉块妖怪的面前。
“……”听到眼前这令人胆寒的妖魔之声，肉块妖怪的头部如捣蒜般快速地点动着，望着那不断从狼牙棒上滴落的鲜血和碎肉，它哪敢有半分拒绝。
那肥硕的身躯在地面缓缓蠕动，费力地爬进了房间里。
“嘶嘶嘶……”此刻，由于四周环境安静了下来，从方学赫身上传出的蛇信子之声显得格外清晰。
方才那激烈的战斗，没有真气的防护，让小白蛇难受至极，她竟然“晕车”了。
这是方学赫万万未曾预料到的。
紧随着肉块妖魔走进这原本属于肺痨鬼的房子，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如夜，墙角堆积着破旧不堪的草药罐和残缺不全的医书。
一张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的木床上，铺着散发着令人作呕霉味的被褥，上面还沾染着星星点点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布满划痕、伤痕累累的木桌，桌上凌乱地放置着几个空碗，碗边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药渍。
在桌子的一角，立着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油灯，那微弱如豆的火光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
墙上挂着一些诡异至极的画像，画中的人物面容扭曲，饱含无尽的痛苦与哀怨。而在屋子的角落里，还胡乱堆放着一些破旧褴褛的衣物。
“这些人都怎么样了？”方学赫转头看向身后，左润秋正将那些昏迷不醒的女人和孩子带进房子里。
“妖毒深重，无药可救。全靠肺痨鬼给他们吊命，这身体才尚未死去。”在稻草人的外表之下，左润秋的声音也显得格外诡异异常。
虽说她与方玄赫都不能施展真气外放，以防暴露身份。但若是仅在体内运转真气，倒是并无影响。
改变声音于他们而言并非难事，方学赫先前能发出那般古怪而恐怖的声音，亦是得益于此。
凭借真气操控声带。
“……是吗……”听闻这样的答案，方学赫亦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他与左润秋皆非擅长治病救人之辈，让他们大开杀戒倒是轻而易举。
“你很饿吗？”方学赫看向在房子角落里颤抖不止的肉块妖魔。
“！”
当然不饿啊。
肉块妖魔那大概是头部的地方疯狂摇摆。
拒绝！
这定然得拒绝！
它只是脑子不太灵光，并非蠢笨至极。
砰！
巨大的狼牙棒猛地砸在肉块妖魔的身旁，其上锋利的尖刺甚至在肉块妖魔的身体表面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再说一遍，你现在很饿是吧？”方学赫并不打算亲自动手杀了这些昏迷的女人和孩子，也不愿逼迫左润秋动手。
所以……
这里不是有一个妖魔可以替代吗？
正好还能够销毁这些人的尸体。
“！！”肉块妖魔开始疯狂地点头。
点头！
必须点头！
再不点头便要命丧黄泉了。
“很好，那现在把这些人吃了吧。”方学赫抽出狼牙棒，随手放置在一旁，将肺痨鬼在这房间里的医书拿在手中翻阅。
瑟瑟缩缩。
肉块妖魔的头部开始向前延伸，头部中间位置出现一道裂缝，随后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布满獠牙、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盆大口。
“……”左润秋望着眼前这一幕，依旧沉默不语。
她在镇妖司中，何种事情未曾见过？
区区拿人喂妖魔罢了。
更何况还是一些已死之人。
实在搞不懂方学赫究竟有何想法，左润秋直接寻了个稍显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大概会在明日中午之前的一小段时间率先开始行动，直接冲杀向妖城的中央位置，然后将东西放置过去。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非常。
搞不清状况的肉块妖魔吃得胆战心惊，从口中伸出的细长舌头将中毒的人卷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随着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这些人被吞入那肉球之中。只见肉球表面一阵剧烈蠕动，仿佛在不停地消化着。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房间里只剩下肉球妖魔那满足的低吟以及偶尔传来的液体流淌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很快，这些人便被肉块妖魔彻底吞食殆尽。
“……这些妖魔倒也挺有上进心的嘛……而且那个……果然是人类变成了妖魔吗？”从最初见到肺痨鬼时，方学赫便有了这般感受。
如今翻看肺痨鬼的医书，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那泛黄破旧的医书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奇特诡谲的文字和图案。
页面之上，用那潦草不堪的字迹记录着各种古怪至极的草药配方，其中一些草药的名字前所未闻，旁边还标注着它们所需的奇异生长环境以及采摘的禁忌时刻。
还有一些篇章绘着人体的经络图，经络线路被用鲜红如血的墨汁重重勾勒，旁边注释着关于气息在体内流转的方式和节点，似乎暗示着某种神秘特殊的修炼法门。
“病气？”这些医书的前面记载的尚是正常人类的修炼以及医术，然而到了后面所记载的内容却截然不同，而是妖魔的修炼之法和医道之术。
医书的内容越往后越是异常。
作为分界点的一页详细地描述了如何运用特定的秘法来引导体内的“病气”，以此达到控制病情或者增强自身力量的目的。
“人修妖法？成妖作魔？”阅读着医书的内容，方学赫也算是大致知晓了肺痨鬼这个妖魔的诞生来历。
“成为妖魔以后……原本的人是死了呢？还是……？”看着医书上所记载的各种心得，方学赫能够深切感受到记录者那逐渐变化的心态。
原本的人应当是死了吧？
修成之后的妖魔与原本人的关系，就好似蝴蝶与幼虫一般。
幼虫在进食足够的树叶之后会化为虫蛹，而幼虫本身则会在虫蛹里融化，然后重新生长为全新的存在。
幼虫仅仅如同胎盘一般。
所谓的蜕变……可不一定是原本想要的呀。
从一书的记录上来看，肺痨鬼原本只是想要活下去，但他的意识自我却在逐渐改变扭曲。